第33章落魄之爱“但我很喜欢……曾经很喜欢……
于广又和旁边的股东对视一眼。他对池兰倚说：“这个不是当务之急。现在的关键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其实我们已经有一些想法了。”
池兰倚固执于自己的设计，之前什么意见也不听取。于广这次准备充分，本来就是把两件事联合起来,当做一个好机会：“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点。LINQ的抄袭款都进行了一点改动,却销量很高，很多爆款。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大众化。你的设计是很有艺术风格,但也曲高和寡,大众就喜欢甜一点的、骚一点的、纯一点的……”
“你与其让他们抄袭,不如自己做出改变。而且这几年，你是在拿奖,但设计也越来越不接地气，改得商业化一点不好吗？何必让其他人把钱赚了？”
股东的嘴一张一合。片刻后，池兰倚道：“你是觉得我现在的设计，给你们赚的钱不够多，是吧。”
一时间有点冷场。于广心想池兰倚怎么就不能说话委婉一点。他笑着道：“其实……”
“你不用找借口了。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池兰倚垂着眸。
池兰倚态度这么硬。于广也不装了。他假笑道：“所以您怎么想呢？我们这些股东,也是为公司提供了很多的支持。”
“是啊，改变一点设计风格,也不难吧。”
还有人掏出一些图片：“这几年这种类型的也挺火的，就照着这个做……”
设计师叶韶有些受不了了。她说：“外行指导内行,真好笑。你们要把我们的品牌弄得四不像吗。”
“内行也要靠外行赚钱吃饭啊,是不是？没有我们股东手里的关系……”
于广忽然开口了：“你要知道，我不止能在一家时尚公司当股东。前些日子我和另一家品牌的设计总监接触过，讨论一种特殊面料的生产，他可比你好说话多了。”
叶韶卡住了。
她最终看向池兰倚：“池哥，你怎么想。”
池兰倚沉默了好久不说话。于广有点恼了。他原本以为池兰倚会比高嵘好说话，高嵘把他们的意见全部挡在外面,池兰倚看起来比高嵘的脸皮薄多了。可说了半天，池兰倚就是不肯改动主线的设计。
不改动主线……要不然，加个套牌的副线……他这样想着。季文耀却冷不丁地说：“于总，高总知道您今天过来吗？”
于广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池兰倚却在这时开口道：“增加一个新的产品线吧。”
没想到池兰倚居然松口了。于广没反应过来。他看见池兰倚看向他，淡淡道：“你说得对，有变化……回不去了。总要继续下去的。”
“关于新产品线，我们股东也有几个想法。”于广达成目的，他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池兰倚却动也没动它。
“我会给你们赚到钱的。但我不希望，你们继续插手。”他说。
“……”
“好啊。”于广扯着嘴角笑了，“但池兰倚，你能保证自己做出来的新产品线，一定能成功吗？”
……
新的产品线是什么呢？
新的设计，该是什么样的呢？
池哥，都由你来定吧。
咱们一个大公司，你怎么对一个抄袭官司的反应这么大啊？
你能保证你做出来的东西，能成功吗？
陌生的、慌张的、意外的、回不去的……
真的回不去了。
高嵘说得对，他没办法粉饰太平，活在以前的26岁。
可现在的26岁，该怎么办呢。
“小池啊。”
池兰倚有点恍惚地走在走廊上，他回头，看见头发花白的股东老杨走了过来。股东老杨笑着给他递了根烟。
池兰倚低头看着他手里的烟，半晌摇了摇头。
“哎呀，我忘了，高总说你不抽烟。”老杨收回烟，叹了口气，“刚才真不好意思啊，都是老于带的头。他对你只管自顾自地设计这件事，一直意见很大，而且对设计风格很有意见……哎，外行嘛！他就喜欢那种卖得多的，土俗潮流的。我劝了，但是没拦住。他老是想找你私下谈谈。唉……这些人啊，看见有才华的设计师，就想唯利是图地把他榨干。”
“没事。”池兰倚听见自己说，“他也有他的立场……正常的。”
“唉。我也觉得他说的那种卖得多的风格，你不擅长做。我孙女去看过你的秀场，说风格南辕北辙。”老杨好似在安慰池兰倚似的。他说了半天，话题绕了回来：“其实我孙女今年，刚从国外的设计学院毕业，也做了许多小设计……”
“……”
“你不想做那种风格的话，要不要开个用你的名字套牌的副牌，给她做？”
原来这就是图穷匕见。
并不意外。
池兰倚没力气了。他摇头想走，老杨却拉扯着他，还想继续建议。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高嵘不辨喜怒的声音：“老杨。”
老杨的手一下停住了：“高总啊。”
“你们今天一群人来工作室闹事是么。”高嵘淡淡道。
股东们走了。池兰倚站在原地，低着头没动。
高嵘看着他，慢慢叹了口气。
“自己跑过来，还被狼堵上了。”
“……”
“想开点，他们堵你，是觉得你很有价值。你看，他们都不堵我。”
池兰倚还是不说话。高嵘心想，他早上本来有点生气，在看见报告后，还是忍不住跑到工作室来。
结果没想到，有人比他来得更早，早就把池兰倚堵住了。
品牌想要发展，就离不开手握各方面关系的股东。但股东的利益很一致，就是想赚钱。
艺术曲高和寡，他们总是想让池兰倚为了市场做出更多妥协。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高嵘过了一会儿，道，“上辈子没这件事。现在，你回不到上辈子的26岁了。”
“……对啊。”好一会儿，他听见池兰倚说，“吃再多失忆的药，都回不去了。”
“……”
“太多太多的偶然和意外了。即使记得这七年的创作，我也会被时代……抛下。”池兰倚轻声说，“我活不到33岁了。这次，甚至在还没活到33岁时……我就会成为一个没用的设计师了。我就想幸福到33岁……也不行吗。”
他话语里透露出的巨大的沉重击中了高嵘。高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们慢慢走到阳台旁。在那里，池兰倚站定了，他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夕阳。
“你想到该怎么处理了吗？”
“我要告LINQ。”好半天，池兰倚说，“他们偷我的东西。而且……他们还偷了我的废稿。我都没能让它现世……”
废稿？高嵘一愣，想到了池兰倚那个不让任何人进去的房间。
“啪！”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两人转头，看见工作室的助理莉莉慌张地站在那里。
“对不起池哥，我不是故意的……”
她低头道完歉，就离开了。
高嵘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
“偷废稿是什么意思？”高嵘说。
池兰倚却不解释了。高嵘过了一会儿，又道：“他们说，你承诺开发新产品线。”
“……”
“你打算做什么新产品线？”
“……”
池兰倚还是不说话。
其实要做什么新产品线呢？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这样吧。”他听见高嵘说，“你在这里太紧张了，我们换个地方去谈谈，怎么样？”
“……去哪里？”
池兰倚问他。
高嵘只说：“我开车，你跟我一起去。”
……
高嵘现在开车，竟然这么稳。
池兰倚坐在副驾驶，他想，上辈子高嵘喜欢开快车，还喜欢在高速路上变道超车。为此，还被交警贴过好几次罚单。
于是直到那片街区出现在眼前时，池兰倚才懵懵地发现，高嵘竟然带他来到了这里。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他语气生涩，心中升起怀念的同时，也升起警惕。
这是一片灰扑扑的街区。租房的价格非常便宜，楼里阴阴森森的还有闹鬼传闻。高嵘说：“下车吧。”
池兰倚不下。他说：“这里很容易被砸车的。”
“那就晚上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
“我把那个地下室买下来了。”
池兰倚一颤，他躲过高嵘的目光。
很久之后，他轻轻说：“哪个地下室？”
“我曾经最喜欢的那个。”
“……”
“评价一下？”
高嵘把副驾驶门打开了，伸手接他下来。
池兰倚讷言。片刻后，他没把手给高嵘，却下车了：“喜欢这种灰扑扑的地方，你品味真特别。”
他往前走。高嵘在他背后说：“地下室里的那张床我也很喜欢。”
池兰倚的耳根“腾”地红了。
“尴尬了？”
“……”
“有多尴尬？想起你在这里邀请我和你第一次做/爱了吗？”
“……”
“脸红成这样。最后又没进去成，只有手指进去了。哦，你太紧了，进了两根手指就开始哭天喊地。”
池兰倚总算怒气冲冲地回头了：“闭嘴！”
高嵘道：“不闭。我在耍流氓欺负你。你是怎么想的，当年和我是第二次见面吧？我请你吃饭，你在吃饭时怼了我一顿，一副对我不感兴趣的样子，还说我肯定有很多前女友，要么就是前男友。我说我没谈过，你还不信。你当时说什么来着？说对投资人诚实，是创业者的品德。所以你才怼我。”
“那是因为你图谋不轨。”池兰倚耳朵红得要滴血，“我早就看出来，你就是想睡我，才说要给我投资。你就是想玩/弄我。第一次见面，你先是盯着我的手看，然后又盯着我的脚/踝看，眼睛像舌头一样。第二次见面，你又盯着我的脸和脖子看。我弯腰捡个东西，你又盯着我的腰看……”
高嵘反而愣了一下：“……有那么流/氓吗？我不记得了。”
难怪后来他和池兰倚的性/生活那么和谐。
“有……”池兰倚说完，发现高嵘居然又在盯着他看了，从脚/踝，到腰，到脖子，又到手。
池兰倚：……
“你还挺保守的。”高嵘故意评价。
“是你太流氓了。”池兰倚说。
“那你后来怎么又突然变开放了？吃完饭，先是邀请我回你租的地下室里看稿子，然后又邀请我和你做。”高嵘说，“是你主动的，我记得。”
池兰倚终于受不了了：“……你不是说是来谈公事的吗？再不谈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