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故人

凌霜医治那昏迷的小姑娘，李木叶孤身一人去追凶手。

此时的李木叶已经被愤怒蒙蔽双眼，他自以为已经看透了真相，就是这个人，装神弄鬼，兴妖作怪！

李木叶双手结印，画地为狱，这是他自鬼市悟出的术法。他不擅长攻击的术，师父和爹的剑术，他连个花架子也没学会，他不喜欢那样激烈的打斗。

这几百年来，可以说是除了活着，一事无成，每到此时就悔恨不已，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精进一些。

万幸，夜里疾驰的少年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被他困在了阵中。

少年举剑，剑贯长虹，气势足以斩断世间一切禁锢。风声猎猎，他终究没有将剑落下，反而转身向他走来，掷剑于地，双手成拳擡起，束手就擒。

李木叶瞧着他似是还留有余力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绝不承认自己怕了。

“你……你知道打不过我就好，免得、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少年不说话，夜风中他低头，一双沉静黯淡的眸子穿透了命运。

李木叶一愣神，眸中慌乱一闪而过，并没有捆缚住他，而是小心地跟在他身后，逼他回去。

凌霜趁着救人的余暇在村里大致转了一圈，回来时，脸色难看说：“村里的人已经死去了好多，致命伤和院子里的老人一样。”

李木叶后退了半步，似乎难以置信。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这个少年杀了人，他们亲眼所见。

“你是谁？和他们有什么仇怨？为什么要做下这样的事？”

少年不答，席地盘腿而坐，随便他们处置。

还是老观主洞悉一切，道：“你该不会是……不会说话？”

少年眼皮动了一下，擡眼看他，眼睛里有光芒一闪而逝，像是坠落的星辰划过夜空，一瞬光华，而后又归于黯然。

“那会写吗？让他把他知道的都写下来。”李木叶想当然急迫道。

老观主摇头，从少年的衣着打扮可知，他身无长物，观其身形瘦骨嶙峋，衣食尚且不得周全，哪有读书识字的机会，想来不识得笔墨。

他想了个办法，道：“我问你什么，你只需摇头或是点头即可。”

“你是人吗？”老观主头一句就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这少年过得并不好，若是妖精鬼怪混到这份儿上，真是奇耻大辱，可见他血肉之躯，是个实打实的人族。

老观主笑着致以歉意，“活到这岁数，才敢说见了世面，知道了这些神仙鬼怪的存在，我总得问上一问才安心。”

少年点头，老观主飘起来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

老观主还没想好下一个问题是什么，李木叶率先道：“那个丫头的奶奶是你杀的吗？这个村子里的人也是你杀的？”

少年迟疑，最终仍是点了头。

李木叶怒道：“你胡说！”

老观主蹙眉，惊愕无比，不是他抓过来的人吗？他怎么还怀疑了？

恰巧，那小姑娘醒来，正好听到了这一问，见到了这一答，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来，扑倒那少年，将他死死摁住，掐着脖子又惊又怒又悲，涕泪零如雨。

“凶手！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杀我奶奶！”

少年的脸因为窒息而变成了青紫色，却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还是那小姑娘自己脱力，放过了他。

少年等她坐起来，给她比手势，似是在解释他这番作为的原因。

小姑娘袖子一抹眼睛，反而冷静了下来，瘪嘴凶狠道：“说什么大家对你不好，你一气之下将人杀了，阿芜哥，你少骗我！”

“我也是村里骂你最多的人，你怎么不把我杀了，还给我指路阆月山找仙人？你有什么不能说的最好现在都说清楚，反正我一定会杀了你给大家报仇！”

小姑娘恶狠狠瞪着他，在她眼中，无论什么苦衷，这少年都是杀人凶手！

“啧，”老观主在一旁说风凉话，“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净学了撒谎！”

倒是发现了这小姑娘的用处，“你知道他在比划什么，也就省得我们猜。来，把你阿芜哥比划的内容给我们说说。”

少年侧目瞪了眼老观主，转了个身，摆出一副拒绝之态。

他拒绝配合，甚至闭上眼睛小憩，之后，月亮和星辰升了起来，

此夜良月秀美，星辰隐没，倘若不是在一个诡谲的鬼村，一定更好。

不过这种事不足以让李木叶恐惧，他不害怕，但赶路有些困倦，在这少年身边莫名有种温馨，不一会儿他就进入梦乡，耳畔也响起了细小的鼾声。

小姑娘亲人离世，前途未卜，悲愤交加，难以入眠，凌霜索性守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东方隐隐露出鱼肚白，几个年轻人仍深陷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