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十二月中旬,临禾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
前一日还只是令结得又厚了些,晚上睡前卓惜还在朝孟沅感叹怎么还不下雪,第二天早上起来拉开窗帘才发现昨儿个夜里悄默声已经下了一场,如今视野遍及之处皆是一片白茫。
听见孟沅说有雪,卓惜也不睡觉了,“噌”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往窗边挤。
小时候的临阳还是下过几年大雪的。她以前极度期盼雪天的到来,这样就可以拿着自己专属的小桶和玩具铲子,叫上叶垚和叶淼一起出去过家家。
她当沙冰店老板,他们俩当顾客,拿雪和颜料水混合充当不同口味的沙冰炒着玩。一人一轮,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不知哪年开始,雪越下越少,到一几年已经是几乎见不着雪的地步,冬日氛围也越来越寡淡无趣。
孟沅只看了一眼就继续背单词去了,估摸着最多还有半个月这学期就要结束,离高考越来越近,她已经提前进入了压力期,规划做得满满当当。
卓惜倒是没有那种压力,她权当陪孟沅一起,她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迟早是要离开的。所以也不必追求什么名校,不用那么多漂亮的证书来验证自己的含金量,就算孟沅高考失利只考了大专她也会义无反顾和她一起读。
不过现在是没有那种担忧了。
从前的孟沅只是苦于错误的方法学习,总学不到点上。如今有了她的干预,结果一定和从前不同。
下了雪后的空气有一种冰凉的清新感,卓惜开了窗深吸了一口气,才略显餍足的从雪景中挪开视线收拾洗漱。
来了学校,教室虽然没有暖气,但门窗都关得严丝合缝,加上人多攒动,渐渐就热乎起来了。
数学课,老师出了题让他们集中讨论,晚点会随机抽答。他们已经习惯,很快凑成组讨论。
这个组合题算是难题中不那么经典的题型,确实有一定难度,旁边方浩和陈北森已经摆烂。卓焱本想找孟沅聊天,见她专注试着自己解题,也凑过去帮她理思路。
卓惜也习惯性优先和徐耀和讨论,他们俩思考的角度每次都不同,但中和到一起又恰好能推演出结果。两人垂眸已经分析到了第三问,卓惜列出解题思路,徐耀和看了看,拿着铅笔在中段圈出一条,替换了一个解式。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藏在袖里的一节白玉似的手腕露了出来。侧面的三条红痕尚未完全愈合,刚开始结细疤,被冷白的肌肤衬托得更加明显。
卓惜的角度看不见,叶垚却是一擡眸便能看清。
大概是他的视线不遮不掩,被徐耀和察觉,他动作顿了顿,不动声色将袖子往前理理,手又缩回半寸。
叶垚干脆停了笔,略显关切看着他:“学委怎么受伤了?看样子是被猫抓了?”
徐耀和手上并不止这三道新伤,还有些或深或浅到快消退的痕迹,这让叶垚愈发加深怀疑,干脆点破。
结果还没等徐耀和回话,卓惜就顺嘴替他说了:“害,学校里不是有野猫吗,藏后山了,学委在帮着喂呢。那时候被猫抓的。”
徐耀和扯了扯唇:“嗯。”
叶垚无奈看她一眼,嘴上附和:“这样啊,那学委还真是要小心一点。”
卓惜也同意:“是得小心,且不说狂犬病,就是猫身上携带的细菌也挺危险的。”
徐耀和垂眸,不动声色地蜷缩了下手指,只说:“很早就打过疫苗了,也处理过伤,不用在意。”
卓惜权当是个插曲,没怎么放在心上,叶垚却是深看了徐耀和半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叶垚尤其关注他。
奈何徐耀和的生活似乎十分规律,每天基本都窝在教室里除了刷题还是刷题,晚上放学就直接坐自家车回家了,一周下来也就喂了一次猫。
叶垚看着没有什么不对,但也正因如此,总觉得有些不寻常。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也试探过,徐耀和的回答堪称滴水不漏。他说他很忙,也没空一直喂猫,只是偶尔喂一次。
叶垚这才有些动摇。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周三放学后一群人作鸟兽散,眨眼教室空了大片。
梁美蓁好巧不巧轮到今天,本该和她一起做卫生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太兴奋忘了,放学都来不及喊,人一溜烟跑没了。
眼下班里只剩几个人在陆续清东西,外面漆黑一片,她有些害怕,咬咬唇磨蹭看向叶明鑫:“叶明鑫,和我一起做卫生那个应该是跑了,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这段时间叶明鑫对她的态度忽远忽近的,有时候感觉两人有些默契,似乎不用说他也能知道她的意思,但有时候他又会特别疏离客气。
梁美蓁其实挺讨厌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但看着他偏生又发作不起那份娇纵的公主病了。
她提出这个请求也有些别扭,又想他能答应,又不愿袒露真正的原因——她怕黑。
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病症,但她害怕他的追问会让她不得不暴露自己从前经历的难堪窘境,也惶恐袒露脆弱。
谁知叶明鑫一句都没有过问,只说“好”。
干脆到梁美蓁都没有反应过来,再回神时他已经拿过扫把清扫了。
她望着他侧颜,指尖微动。
心口似乎有些痒,还有些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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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垚是知道他妈怕黑的。
小时候她哄他和妹妹睡觉的时候,偶尔会讲起曾经的故事。
梁美蓁家庭条件不错,父母工作繁忙,小时候经常只有她和保姆在家。有次贪玩钻进了地下仓库玩躲猫猫,一不小心玩到了睡着,门还被从外面反锁,她醒来被漆黑的空间吓到,哭着喊着拍那扇厚重的门。
直到父母回来保姆才惊觉她不是出去玩而到处寻找,才发现她被关在仓库一天。粗心的保姆被开除,她却也至此落下了怕黑的毛病。
小时候因为有些娇纵加稍微亲近些就爱吐露心声的毛病,她被不少所谓的朋友背刺过,他们甚至装作喜欢和她玩,却故意恶整她。
他们坦言,这一切只因看不惯她的公主脾气,却又想从她这里得到好处,因为她总是笨得大方。
渐渐梁美蓁就不愿意交朋友了,脾气也愈发娇纵。看谁都天然带了一层虚伪的面具似的,警惕着每一个接近自己的人随时的背刺。
直到遇见叶明鑫。
和叶明鑫谈恋爱发展到同居的时候,她深夜总做噩梦。叶明鑫发现了,就极有耐心地把她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哄她入睡,这习惯一维持就是一二十年。
梁美蓁总说她很幸运,因为叶明鑫会包容她所有糟糕的小脾气,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永远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也敢大方的袒露自己的脆弱。
所以叶垚承包了大部分卫生,也没让她跟上去后山倒垃圾。
梁美蓁本想和他一起去的,但看着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还是有一瞬间退缩了:“那…我在这里等你。”
叶垚点头,双手提着垃圾桶下楼。
昨天又下了一场雨夹雪,导致原本厚重的雪被雨水混着踩实了不少,走路滑溜溜的,拖慢进程。
叶垚刚倒完垃圾拐去洗手出来,还没来得及哈气搓热冰凉的手,就听见不远处一声极其惨烈的嘤咛。只是一瞬,很快就没了声息。
他皱着眉,悄无声息往那边靠近。
灌木丛簌簌响起,叶垚扒开的同时,里面人也猛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