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爱周斐,她是我老婆。”
“孽障!你们两个孽障!”
房间内又是一声巨响。
愤怒的周斐被蒋怀冬带着离开,他做司机,周斐一脸不服,但车开起来还是老老实实系上安全带。
“骂爽了吗?”
“没有,为什么拉我走?”语气忿忿。
“你在怕什么,蒋怀冬?”周斐看他,“你怕我们真打起来不知道帮谁?”
蒋怀冬摇头,“你不会和他打。”
语气笃定,周斐竟有种被戳穿心思的感觉。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我是敬爱老弱病残,但这种目中无人的老混蛋不在此列。”
“那就当你敬爱我这个病人。”蒋怀冬说着,装模作样咳了两声。
“医生说他近几年血压不稳,我怕我们真给他气急了,他倒地不起,你的复仇计划不完美,到时候骂到一半不尽兴,还要送他去医院。”
周斐的眼神在蒋怀冬身上打量。
蒋怀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了解她?
他说的没错,周斐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即使这人是在她婚姻里兴风作乱的蒋祖成。
“我说得对吗?”蒋怀冬看她一眼,正好撞进她打量的目光。
被看穿的周斐冷哼一声,“大错特错!”
破绽百出的表情自然被蒋怀冬看在眼里,轻笑一声,知道她在嘴硬。
“好,是我大错特错。”
思虑周全的蒋怀冬没料到,他的适可而止被另一个男人接下去,而蒋祖成也正如他所言进了医院。
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的蒋恒舟心乱如麻。
他是恨蒋祖成,恨他偏爱蒋宗迎,恨他独断专行,恨他针对周斐让自己落入和弟弟争爱的处境。
可是,一路的汽笛就像一声声质问。就好像在问他,“你真的恨他到如此地步吗?恨到宁愿他长辞人世再无声息吗?”
蒋恒舟心如刀绞。理智和感情像被架在火上烤。
蒋祖成被送进医院。
还是周斐出事时住的那家医院,主刀医生还是上次被他痛骂那位。
医生神色如常地接手了,他身边的医学生换了一批,除了他自己也没人知道他和蒋祖成之间还有过一段被骂的插曲。
来的路上,蒋恒舟通知了孟冉。孟冉心急如焚地来到医院,一路跟着蒋祖成到手术室门口,等人彻底进去才问蒋恒舟怎么回事。
“你爸的血压一向控制很好,今天怎么会发这么大脾气到突发脑卒中的地步?”
孟冉平时说话轻声细语,鲜少有如此着急的时候。
蒋恒舟被心里的复杂情绪压得喘不过气。
“因为我和他吵架,是我的问题。”
“你?”孟冉有几分不可置信,“你们父子有什么问题至于吵成这样?”
“我的感情问题,您别问了。”
蒋恒舟清楚自己和周斐蒋怀冬的感情在外人看来会有多荒谬,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
“唉——”
孟冉长叹口气,转身回到手术室门口等待医生消息。
良久,手术室灯光熄灭。
老专家带着人出来,孟冉一脸急切地凑上去打探情况。
“您放心,蒋总的问题不算棘手,现在状况基本稳定了。”
听到这话的孟冉和蒋恒舟都长舒口气。
“谢谢您,医生,真的谢谢。”
“您不用客气,我们分内的事。”
蒋祖成的事故只控制在很小范围内,除蒋家佣人和孟冉蒋恒舟以外的人概不知情。
蒋怀冬处理好国内的事后即刻飞回美国,手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完成,应对了蒋恒舟的出招后还要忙毕业事宜。
送走蒋怀冬的周斐也很忙。
周家表面风平浪静,但能接触到核心事务的高层都知道,一场水下大乱正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周斐和曲岚在这段时间用期权激励稳住了分公司包括王自宁在内的一群老人,在这艘摇晃的巨轮上,周斐带领的分公司稳稳抓住了安全绳。
“施恩立威,收拾残局的机会找的倒准。”听说周家内乱的曲岚如此说到。
周斐刚签好两份文件,闻言扬了扬眉,“我就当你在夸我。”
曲岚坐下,“别得意的太早,这缸水是被你搅浑了,但别忘了还要做什么。”
“我知道,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再说,我这不是还有一员猛将,姐姐您吗?”
曲岚冷哼一声,对周斐的奉承不置可否。
“别光忙着看分公司,你要在这次的纷争里看清人情集团内部的派系,总公司可不像这。”
这话倒是点醒了周斐。
这段时间她虽然接触了些人,但总公司的各大派系还没被她彻底摸清,这时正是好机会。
周继弘的事情一出,算是彻底点燃周文州心里怀疑的火苗,在火速处理完这桩家丑后,探照灯似地调查挨个扫向在公司上班的所有孩子。
他当然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所以这些年对孩子们的闯祸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周继弘的事实在超出了他对“孩子能闯多大祸”的预料。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公司里的孩子各自与生母笼络人心。他竟不知在自己这面大旗下还有这么多小旗安营扎寨,各自汲取利益。
好在这些孩子不争气。
他们能做的最多是中饱私囊,公司备用金,报销发票和客户经费贪了便贪了,没给他在男女之事外捅出更大的篓子让周文州松了口气。
这是慌张又忙乱的一年。
回总部汇报当天,周斐十分紧张。
“原来你也会紧张。”
在周斐拉下遮阳板检查妆容时,曲岚的声音自身边传来。
“废话,我当然会紧张,我现在紧张的恨不得吃了你。”
曲岚笑出声,“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对付我不是很有一套吗?”
周斐白她一眼。
“好了,喝口水,进会议室之前默念准备的纲要,别想太多。”
曲岚伸手从后座拿了瓶水递给她。
周斐抿了一口。
今天是汇报日,所有分公司老总都会来总部和董事会汇报上一年工作情况,周斐软磨硬泡,要曲岚亲自开车送她。
“小周总需不需要我陪你进去啊?看你这么紧张,要么汇报也我来好了。”曲岚看她这样,故意逗她。
“不!用!”
周斐深吸口气,捏着水瓶和资料就下了车。高跟鞋被踩出别样的气势,看着她背影的曲岚笑了笑。
汇报非常顺利。
周斐在包括周文州在内的所有高层前做了场完美的汇报。
在异国出差的杜祈悦隔空为她庆祝,周斐和她约了回国的时间见面。
毕业进入收尾阶段的蒋怀冬赶了回来,即使周斐明确告诉他别回来,先忙自己手上的事。
“不回来怎么行?这是你第一场胜仗,我不能错过。”
蒋怀冬载着她开往餐厅。一路上,看着熟悉的街景,周斐竟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和杜祈悦喝酒疯玩的时光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这两年在分公司的打磨历练在她体内建立了新的反馈系统。
解决问题,得到回馈,或是被问题打败,感到挫败,这些都是周斐之前没体验过的人生。
很新鲜,她也喜欢这种新鲜,比喝酒聊天的快乐深刻许多。她隐隐有种感t觉,或许在遥远的几十年后,她也能想着这些年做成的事度过晚年。
“在想什么?”
蒋怀冬亲自给她倒了杯酒。
“想你。”周斐张口就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说谎的时候眼睛格外亮?”
蒋怀冬笑着看她。
“有吗?”周斐看向手边的酒杯,试图通过玻璃的反光观察自己是不是真的这样。
“有,但我喜欢你善意的谎言。”
蒋怀冬抿了口酒,第一道菜也被端上来。
“哦,原来只是喜欢我说的谎。”
勾子似的调情,好在二人都对这点乐此不疲。
“也不一定。”蒋怀冬道:“你也可以说点其他的,试试我喜不喜欢。”
“比如说?”
“比如说——”
两人的对话被一道声音打断,“先生这边请。”
虎狼之词险些脱口而出的蒋怀冬不自然地咳了咳,眼神飞到天花板上。
包房门被打开,看清来人的周斐笑容一僵。
“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立刻引起蒋怀冬的条件反射。
他蹙眉看向蒋恒舟,“你怎么在这?”
“这就是你和哥哥说话的态度?”
把人带到的服务员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位蒋总说是和他们一起的,听着也是兄弟俩的关系,为什么语气会如此微妙?
“麻烦你了。”蒋恒舟微微颔首,服务员心领神会地离开了。
“我不能来?如果我没记错,这餐厅并没有蒋恒舟禁止入内的标语。”
明显的来者不善。
这话是蒋怀冬自己说过的,今天又被蒋恒舟还给他。
蒋怀冬冷哼一声,“可以。”
他转到周斐身边,拉过她的手臂十指交握,脸上变了副表情。
“如果是作为哥哥祝福弟弟和弟妹的爱情,当然可以。”
蒋恒舟脸色明显沉了沉,但他并不急着开口,也没有气急败坏,而是转身进入包房,脱掉外套坐在椅子上。
“听说你汇报很成功,恭喜。”
他顺手拿起支杯子倒好酒,完全无视一旁的蒋怀冬,敬了敬周斐。
“谢谢。”
周斐和蒋恒舟已经许久未见。
自从蒋祖成出事后,他和周斐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少,少到周斐几乎以为他就准备这样消失。
一旁的蒋怀冬暗骂一声。
口中的葡萄香还没散尽,心里的火气已经带着酸意升起来。
“坐吧弟弟,吃饭站着也不是待人之道。”
蒋恒舟对眼下场景似乎适应的非常好,好到蒋怀冬险些以为他才是今天的组局人。
“今天来这是庆祝周斐的胜利,别那么大火气,显得没风度。”
在蒋怀冬坐下时,蒋恒舟又补了一句。
“你倒是有风度,不请自来,反客为主。”蒋怀冬反唇相讥。
蒋恒舟笑而不语。
新菜又被端上来,周斐懒得管这么多,今天体力消耗很大,她是真饿了。
周斐率先动筷,其他两人也不甘人后。
诡异而意外和谐的场面里,蒋恒舟和周斐聊起今年的工作安排,蒋怀冬时不时插嘴,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到饭局结束。
“哥,饭吃的差不多,我们也有其他安排,你可以走了。”
饭局结束,蒋怀冬开口赶人。
蒋恒舟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在两人起身后拿起外套跟上。
三人一路并肩走到停车场。
没想到蒋恒舟的车也停在他旁边。
周斐先上车,蒋恒舟身子挡在驾驶位旁,蒋怀冬进去不得。
“你最好有话和我说。”
“如果你希望,可以有。”
对视一眼,兄弟俩默契地走开一段,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不动手。
和车保持一段距离的蒋怀冬率先开口,“我和周斐迟早会结婚,你何必这样?”
蒋恒舟闻言轻笑一声,蒋怀冬从他的语气里准确捕捉到几分不屑。
“迟早会结婚?她知道吗?”
神态轻松的一句话,却像把尖刀扎进蒋怀冬心里。
周斐确实不知道,并且她还是没有再进入一段婚姻的意向。
蒋恒舟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
“你太年轻,还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又来了,用蒋怀冬没有的东西做假设,让人生厌。
“是,我或许分不清,但我清楚一件事。”蒋怀冬道:“无论是哪种感情,我都愿意和周斐一起体验,她也同样。所以叫什么名字重要吗?重要的是你情我愿,这是前提,而你已经没有这个前提。”
蒋恒舟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你情我愿是有时效的,并不是所有感情都能保持长久同频,你应该清楚这点。”
“没关系,我会调整我的频率适应这段感情,我相信她也会。”蒋怀冬勾了勾唇,“而且无论如何,我不会做出和某些人一样为爱退让的决定,这你放心。”
嘴上说着放心,实则句句扎心,蒋怀冬很懂得怎么回击。
蒋恒舟的沉静已有破裂的趋势。
不过转念间想起一事,蒋恒舟开口道:“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周文州和我达成了深度合作协议,日后的故事,想必很精彩。”
蒋怀冬看向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哦?那借你吉言,我会和周斐一直这样精彩下去的。”
“你和周斐?”蒋恒舟的目光从后窗探进车内,看向周斐,又看向眼前的蒋怀冬。
继而哼笑一声,“我看未必。”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