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再恐怖,也不会有他们现在的沉默更恐怖。
钟誉话里几分笑,但并不坦率:“盛明之,玩游戏而已,有什么必要赌气?”
“因为你刚才让我很生气。你自己也说了是玩游戏,那一开始为什么要跟我赌气?”
“我没跟你赌气,我就是不信任你。”
“你再说一遍!”
盛明之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立在他面前,愤愤地夺过他手里的游戏手柄,上面还有他掌心的余温。
钟誉没有重复,盛明之觉得他可能是懒得重复,但他心里确确实实就是这么想的。
她现在只是恨自己没住在一幢别墅里,最好应该有一个地下室,她要把他关起来,直到他愿意说相信她为止,如果永远都不愿意说,那就死掉。
她还以为自己愿意放过他了,但念想一转又一转,她才不愿意。
现在她自己也变成一个矛盾体,那他们两个就一起爆炸好了!
“钟誉,我很早就跟你说了,如果你来这里找我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气话,那我告诉你,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你最好现在就滚。”
他站起来了。
盛明之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撇了一下,委屈的模样被她遮掩,变得张牙舞爪起来:“但如果你敢踏出这个门一步,我就把你的护照撕掉。”
他双手抱臂,简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路人意外被她拉进来:“你除了会撕我护照还会干什么?”
她嗤声:“把你护照撕了就够了。”
两人的视线对峙着,没有一方轻易别开视线。盛明之瞪着他,也仅仅是瞪着他,对他双眸中一丁点的情愫都失去窥探欲和好奇心。
钟誉叹了一口气,松开交叉的手,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的手腕:“坐下来。”
“不坐!”
他莫名想笑:“你现在不是在跟我赌气?”
“赌气怎么了?只许你赌气不许我赌气?”
钟誉耸了耸肩膀,自己坐下来,好像之后无论盛明之怎么生气都跟他毫无关系一般。他关掉失败的游戏,又开了一个新的存档,仰头看她。
目光所接,盛明之看出来他今晚就是想把这款游戏通关,其余的都无所谓。
这样最好,省的等一下又用什么理由来挖苦她。
一局游戏的时间很长,第三把开始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盛明之玩游戏一向出奇专注,即便前一秒刚发过火,只要游戏开始,她很快就可以进入状态。
这一局开始之前,他们约定好,一切以通关为主,不可以夹带任何私人情感。
配合默契起来,又前几轮的游戏经验,十条线索找得很快。钟誉提前加固了一间安全屋,让他们可以在一起解密码。
安全屋的环境很静,并不隔音,能听见蜥蜴人巡逻时长着鳞片的脚掌踩在瓷砖上又湿又粘的声音,心跳声也变得更加明晰。
盛明之有一刻恍惚,她已经分不清这样的心跳是来自紧张的游戏氛围,还是仅仅只在他们之间。
她从前以为是吊桥效应,但现在自己否认了这个猜测。
蜥蜴人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他们,好在安全屋加固过,它们一时间冲不进来,只不过撞击的力度非常大,粉尘从天花板上飘下来,整间屋子渐渐变得摇摇欲坠。
七条密码已经破译了五条,其实就差最后一点,但门就快要被破开了。
盛明之因此有一点急。
眼前突然一空,钟誉把她头上戴着的眼镜取下来了。
她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但钟誉表情严肃,指着电视大屏:“解码。”
她并不想功亏一篑,顾不上问他原因,看着电视上的画面开始解。
这款双人游戏两个玩家的视角是独立的,因此在解码的时候很不方便,现在撕掉这条规则,视野不再受限,就简单多了。
在蜥蜴人破门的前一刻,他们解出最后两位密码,从安全屋另一侧的小窗中爬出去,狂奔向大门。
因为太过于激动,盛明之输密码的手有一点抖,钟誉的掌心裹着她的手,成功将那一串密码输上去。
陈旧的大门发出急促的警报声,通知看守者有人要逃跑,门同时打开,两人一起跑出去,再也不是一个人的逃生。
盛明之盯着电视上面的通关,松了一口气之余,还有一点怅然若失。
就这么结束了,他们作弊了。
如果不作弊,如果一切都按规则玩下去,是不是他们永远都通不了关?
钟誉直接把电视关了,他掰过盛明之的脸,让她看着他。
“可以作弊的。”
他说,语气温良到近乎一种恳求:“这场游戏可以作弊的,盛明之。”
钟誉望着盛明之清澈的双瞳:“我们之间也可以作弊。”
来这里短短十几个小时,他们吵了那么多架,连钟誉自己都开始怀疑他来的目的,他是不是不该来。
不是的,现在他终于有机会说出他过来的目的。
包括带着这张游戏卡带跨越大洲大洋而来。
盛明之说她不能保证是否会长久地爱着他,可是他根本不需要她太笃定。
“盛明之,我只是想,你为我作弊一次。”
此刻说一句“永远”并不会怎么样。
他有点艰难,又有点失望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只是想你为我作弊一次,但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