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嗤：“又骗人。”

她认真起来：“明知道我一心想着离开你，把我留在身边有什么意思？”

连钟誉自己都很想知道这个答案：“留在我身边开心吗？”

“不开心。”

“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怨侣之所以占一个怨字，他想，和冤冤相报脱不了干系。

盛明之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手覆到他手背上，手指拨了拨他的戒指：“我们玩个游戏。”

“什么？”

“国王游戏。”盛明之说着就从柜子里找出一盒没开封过的扑克牌，从里面随便抽了一张，另外找出一张黑桃K。她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和别人玩过，不过是多人版的，像他们两个这样一对一的双人游戏，规则更简单，九张牌，两人轮流抽，抽到黑桃K的人是国王，要答应对方一件事。

这种酒桌游戏，向来尺度不一。

钟誉一边抽牌一边问她：“你以前都和谁玩？”

“不告诉你。”盛明之改了一下规则，抽到黑桃K的人，要告诉对方一个秘密，如果暂时想不出来，就要喝一杯酒。不是那瓶开过的红酒，她另外开了一瓶轩尼诗李察，40度的酒，对于很多人来说一杯倒。

她摆了一排子弹杯，一点一点地倒。

钟誉把抽出来的卡洗好，推到她面前。

红桃三，逃过一劫。

盛明之洗牌的手法一看就知道是牌桌上的老手，指腹刮过牌面，利落插牌。

钟誉手气不太好，第一张就抽到黑桃K，盛明之满眼希冀地等他说秘密。

今天玩这个游戏是她一时兴起，被关在家里跟他四目相对，总要找一些事情做，一直生气不好，干瞪眼也不好。

秘密这两个字对于盛明之来说就像美杜莎的眼睛，永远在诱惑她，而她永远禁不住诱惑。

尤其是对钟誉，她觉得自己足够了解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秘密可说。

盛明之临时加了一条规则：“要是说的秘密对方知道，也要喝。”

“赖皮。”

“快点说你的秘密，不然超时一分钟也要喝！”

钟誉无可奈何地摇头笑笑，盛明之为了灌他酒，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过这个问题突然问起来，并不是那么好回答的，思绪要一直拉远到记忆最伊始，一件一件筛选。

并非所有事情都称得上是秘密。

他认真思考片刻，问她：“你记得那本西语书吗？”

盛明之愣了一下，说记得。

“那一天你翻到的那一页，是故意给你看的。”

她再度愣住，胃里有什么东西翻涌上来，顶在胸口心头处，很闷。她有些后悔玩这个游戏了。

盛明之的手指不自在地在桌上划了两下，问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钟誉摇摇头，开始洗牌：“不告诉你。”

他总是很喜欢用学她说话的方式回应她。

盛明之觉得牙齿有点酸，随便抽了一张，又躲过一轮，不用看都能想到钟誉眼底划过的失望。他大概很想知道她的秘密。

但盛明之是赖皮鬼，她今天只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他。

钟誉又抽到一张黑桃K，他怀疑地睨了一眼盛明之：“这牌里全是黑桃K？”

“你家扑克九张黑桃K呀？”

“你想听什么秘密？”

“那句西语。”

钟誉擡眉，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他就知道她想问这个。

“我不想说这个。”他举杯一饮而尽，白兰地的味道微甜，但由于度数太高，落进胃里还是有点烧，紧接着就有一股疼泛上来，在心口停住。

盛明之垂眸，很轻声说：“不想说就算了。”

钟誉很后悔答应盛明之玩这个游戏，明知道彼此都不会坦诚。选择性地说一些无关痛痒的所谓秘密，根本不是了解对方的好办法。

这分明就是灌酒游戏，没意思，非常没意思。

但盛明之没有喊停，他就陪下去。

几轮下来，盛明之也抽到几次黑桃K，但她都用喝酒躲过去了。游戏变得无聊起来，钟誉也不再想交换那些无聊的秘密。

真是无聊透顶的一个游戏，无聊透顶的一对夫妻，无聊透顶的一场婚姻。

盛明之酒量不错，但烈酒喝得太多，颊上泛起红，眼神也有些不清明。

最后一张黑桃K落在她手里，钟誉已经抢先一步按住她的手：“别喝了。”

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就像耐心被耗到极限。

盛明之却抽回自己的手。

“我确实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在说这个秘密之前，盛明之设想了两种钟誉的反应。

第一种是他信了，心甘情愿地放她离开。

第二种是他不信，他永远都不会相信。

盛明之觉得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的反应一定是后者。

这是一个对于盛明之来说很郑重的秘密，她喝了一杯冷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随后望着他的双眸，目光一刻也不躲闪：“钟誉，其实我很早就开始爱你了。”

具体多早，她给不出一个确切的时间。

但她能确定她是爱他的，在发现他爱她之前。

盛明之在等钟誉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