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盛明之终于脱开他的手,上楼去接柏思勉打来的第二个电话。甫一接通,隔着屏幕她都能听见柏思勉宿醉的声音:“小宝,你在哪里?”
“我当然是在我家里,还能去哪里。”
“我去你家找过你,你不在。”
盛明之知道这件事,她的手机每天都能收到监控提醒,有人出现在她家门口,镜头下就是柏思勉。在她去香港的当天他就在,因为打不通她的电话,所以敲门的动作很急,后来每一天他都去。
是盛明之跟他说的,她说即使她不在公司她也会在家里,只要他去找她,就一定能找到。
盛明之听到这句话就想笑:“柏思勉,我没记错的话你三十岁吧?又不是三岁,我说什么你都信。”
钟誉跟在她后面几步上楼,整个家里只剩下盛明之乖戾的娇笑声,好像一整个宇宙都在她手里,她对于捉弄别人这件事不仅不愧疚,反而觉得将人玩弄于股掌很快乐。
他想到这里,莫名地勾了勾唇角。
盛明之要回自己房间,他几步过去把人拉回来,也不管她的电话还没挂,开口道:“晚上和我睡。”
“哦。”
柏思勉在那一头沉默良久,声音里充满不可置信:“所以那几天,你一直和钟誉在一起?”
“哎呀......”盛明之懒得应付,把手机扔给钟誉,“你自己说。”
钟誉跟柏思勉没什么可说的,他直接把电话挂了。盛明之对此没有表态,他这样的做法才叫好呢,给她少了一桩麻烦。
尽管她知道,下一次她见到柏思勉,一定会被他缠着问。
“钟誉,你说为什么,有的人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因为活在幻想中。”
一语中的。
“不过。”钟誉顿了顿,“明之,你以前并不这样看柏思勉,对吗?”
盛明之喝了一口水,自在地仰面笑笑:“是的。”
难得坦诚。
她爱一个人的时候,会心甘情愿为对方开脱,只要问题没有涉及到她自己。钟誉当了这么多年的旁观者,对这一点再清晰不过了。
所以他很努力地去找,去找这种开脱,也许,有没有一刻落到过他的身上。
他暂时没有找到,所以又为自己寻了个借口——兴许是她爱人的方式变了。
不过盛明之不爱一个人的时候也很明显,那就是无论再圆满的月亮,都无法打动她。她只会觉得月光太冷太寒,照在她身上是一种恨不能早日摆脱的累赘。
钟誉知道这一点。
“太烦了。”她突然抱怨一句。
他从来没听过她这样情绪外露的抱怨,大脑瞬时宕机,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盛明之紧接着就往他的卧室里走,趿着拖鞋,筋疲力尽的样子:“赶紧结束吧。”
钟誉从浴室里出来,看见盛明之坐在他的床头玩手机,她手机里传来清脆的麻将声,一声“二饼”,她的眉头就皱一下,聚精会神的样子,跟刚才厌烦疲倦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盛明之有两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她思考的时候会眯起眼睛,如果这件事情不是太严肃,她就会咬着自己的指尖。
她现在就是这个动作,长发垂落,半遮半掩。
钟誉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盛明之注意到他的目光,擡起头来有些愣神:“你看什么呢?”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没有。”
“哦。”
钟誉上了床,挨着她坐着,手刚要拿起床头柜那本书又收回来,反而去看她的手机:“麻将这么好玩?”
他看她玩了几个月了,还没腻,这事放在盛明之身上也是新奇。
“挺好玩的,你会不会?不会我教你吧!”
不等钟誉同意,盛明之直接把手机塞到他手里。她早就不是三脚猫功夫的初学者了,钟誉拿着她的手机,盯着她的一根食指在屏幕上戳戳戳。
盛明之离他很近,头发垂在他肩头。
她拍了他一掌:“专心点,这是我的欢乐豆。”
钟誉扑哧笑出声。
盛明之教了他一轮,下一轮盯着他打,像学生时代的监考老师一样严肃,几张牌眼见着他要出错了,但她咬着唇硬是不说。
不过这一局钟誉运气很好,眼见着有赢的势头,一个电话打进来,是沈泓仪。
他说:“这把输的欢乐豆,你去找你的可可赔。”
盛明之白他一眼,接通电话。
沈泓仪在那一头没说话,她的沉默让盛明之有点心慌,一边试探着开口,下床走到门外:“可可,怎么了?”
沈泓仪深吸了一口气:“没事,明之,就是跟你说一声,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去华北,你来送我一下好吗?”
“这么突然?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临时决定的。”
盛明之进衣帽间随便抓了件衣服换上:“你在家吗?我现在来找你。”
“这么晚你别来了。”
“沈泓仪,少跟我废话,我马上就来找你。不许挂电话。”
沈泓仪的状态很不对劲,盛明之听着她唯唯诺诺的声音,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心慌过。明明两天前她们聊天的时候,她还在说等她回宁城两人要一起吃顿饭。也不会是生意的问题,沈泓仪说了,最难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
盛明之什么都来不及收拾,拿了车钥匙和卡包就出去,发现钟誉已经换好衣服了。
他什么都没问:“我送你过去。”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