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吸了吸鼻子,“像不像你酒吧里那罐桂花酿?”
苏妲睫毛颤了颤,眼尾泄出点笑意。
她的手从他袖口滑下来,扣住他掌心:“骗子,续命香是艾草混沉水香的味道。”
声音轻得像片落在他手背上的羽毛,“不过...确实比桂花酿甜。”
林观鹤喉咙发紧。
他望着她眼下未褪的青痕,想起三小时前她为替他挡那只狐爪,生生受了半道鬼气。
当时她倒在他怀里时还在笑,说“观鹤,你跑起来像被狗撵的外卖员”,现在倒连说话都虚得像游丝。
“陈老,”他抬头,“需要我做什么?”
白须老者正用银剪修剪香烛芯子,火星子溅在他手背的老年斑上:“等会祭台开的时候,你用玄铁剑挑开她后颈的狐鳞。”
他指节叩了叩石桌,“记住,要在月蚀最浓的那一息——”
院角老钟突然闷响。子时三刻到了。
林观鹤感觉后颈汗毛根根竖起。
月光突然暗了下去,像被谁蒙了层灰布。
陈老的引魂灯“噗”地窜起幽蓝火苗,七盏灯连成北斗形状,在石桌上方投出个旋转的光斑。
小云捧着抄好的仪轨本跪到香案前,额头抵着青砖,声音发颤地念:“启阴阳门,渡离魂魄——”
苏妲突然攥紧他的手。
林观鹤低头,见她额角渗出汗珠,脸色白得像浸了水的纸。
“疼?”
他用拇指抹掉她汗,“我数到三,疼就掐我。”
“一...”
“二...”
陈老的咒语突然拔高。
他手中的离魂草腾地烧起来,黑茎红蕾化作一团赤焰,在苏妲头顶凝成个旋转的火环。
苏妲的身体开始发抖,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后颈皮肤下浮出细密的青鳞,像条被剥了皮的蛇。
“三!”
林观鹤话音未落,苏妲的指甲已经掐进他虎口。
他能感觉到她的指甲在发抖,却始终没真用力。
“观鹤,”
她仰起脸,眼睛里泛着水光,“如果等会我喊疼...你就给我讲那个冷笑话。”
“哪个?”
林观鹤喉咙发涩。
“狐狸和兔子去钓鱼那个。”
“狐狸说,兔子你腥吗?兔子说不腥。狐狸说,那我怎么闻着你好腥?”
林观鹤吸了吸鼻子,“因为你是我的狐狸精。”
苏妲笑出了声,可那笑很快被痛呼打断。
她后颈的青鳞突然鼓胀起来,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蠕动,像是要破茧而出。
林观鹤的破妄眼自动睁开,看见一团暗红色的雾气正从她天灵盖钻出来,雾气里裹着条拇指粗的黑链——那是狐妖缠在她三魂上的命线。
“就是现在!”
陈老的烟杆重重砸在地上。
林观鹤抽出玄铁剑。
剑刃刚碰到苏妲后颈,她猛地一颤,冷汗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他咬了咬牙,手腕微转,剑尖挑开一片青鳞。
血珠刚冒出来,那团暗红雾气突然疯狂扭动,黑链“啪”地绷直,竟要往林观鹤手腕上缠!
“小心!”
小云尖叫。
林观鹤反手挥剑斩断黑链。
剑刃入肉的钝响混着狐妖的尖啸,在夜空里炸开。
苏妲的身体突然软下来,额头抵着他胸口,气若游丝:“我好像...看见那狐狸了...”
陈老的咒语声突然变了调。
林观鹤抬头,见七盏引魂灯的火苗正在疯狂旋转,像七只被踩了尾巴的蓝蝴蝶。
月光彻底暗了,天空中那轮月亮只剩个模糊的影子——月蚀到了最浓时。
“成了?”
小云颤抖着去摸苏妲的脉搏,“跳得...跳得有力了!”
可林观鹤的脊背却寒得像浸了冰水。
他闻到了,那股腐肉混着檀香的味道——和三小时前院外竹影里的一模一样。
“陈老!”
“邪气——”
话音未落,祭坛后方的古柏突然发出“咔嚓”一声。
一根水桶粗的树枝砸下来,却在离地面半尺处停住,被一团黑雾托着。
黑雾翻涌着凝聚成人形,李老板的脸从里面挤出来,左半边脸还挂着被玄铁剑砍伤的疤痕,右半边却长出了灰白色的狐毛。
“你们以为烧了我的离魂草,就能断了我和小妲的缘?”
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磨,“我在她身上种了七魄锁,就算她的魂过了阴阳渡,我也能——”
“住口!”
林观鹤把苏妲往身后一带。
玄铁剑在他手里发烫,系统提示音炸成一片:
“检测到高阶邪修(狐妖化形),危险等级SS!”
他能感觉到苏妲的手指还勾着他腰带,像根救命的稻草。
李老板的狐眼眯成一条缝。
他抬手时,黑雾里伸出上百只青灰色的鬼手,朝着祭坛抓过来。
陈老的引魂灯“噼啪”爆了三盏,小云的仪轨本被鬼手卷走,“刷拉拉”撕成碎片。
“观鹤...”
苏妲在他身后轻声唤。
林观鹤反手握住她的手。
他能感觉到她的掌心正在回暖,不像之前那样冰得扎人。
“别怕,”
他把剑往地上一插,转身将她护在怀里,“我在。”
黑雾里传来李老板的冷笑:“护?等会我要让你看着她的魂被撕成碎片——”
林观鹤没听完。
他低头吻了吻苏妲发顶,玄铁剑在掌心嗡鸣。
月光从月蚀中透出一线,正照在他后颈新添的血痕上,那是刚才替苏妲挑狐鳞时溅的血,红得像团要烧起来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