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端着托盘进来,凡是登台者每人四块银元,其他人一块。
沉甸甸的银元落入掌心时,司珏眼眶一热——这是第一次,没有人克扣他的赏钱。
四个银元,足够妹妹两个月的药钱了!
离开段府时已是午后。
司珏没有直接回梨园,而是飞奔回四合院。
推开柴房的门,司玥正坐在床边绣帕子,见他回来惊喜地擡头:哥哥?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给!司珏将四个银元塞进妹妹手里,又掏出那个油纸包:还有这个,趁热吃。
司玥瞪大眼睛:这么多钱?还有鸡腿......
段督军赏的,司珏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我得赶紧回梨园,你乖乖在家。
他转身要走,却被妹妹拉住:哥哥,你脸上......
司珏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卸妆,匆忙擦了把脸,又叮嘱妹妹藏好钱,这才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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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后院,司珏正打水洗脸,突然听见前院一阵骚动。
他悄悄走到廊下,只见几个杂役擡着软轿,上面躺着面色惨白的赵世安。
雷行海跟在后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快点!动作慢吞吞的想挨鞭子吗?管事在一旁呵斥。
司珏退回井台边,正好遇见柳轻风的小厮来打水。
赵专员怎么了?他小声问。
小厮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听说吃坏肚子了,从早上一直拉到虚脱,大发雷霆骂了雷督军,现在嚷嚷着要回北平呢!
司珏手一抖,水瓢掉进井里,溅起一片水花。
等小厮走后,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袖中的剪刀当啷一声掉出来,在青石板上闪着寒光。
他得救了......
一滴泪砸在石板上,司珏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那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几乎要冲破胸膛,让他浑身发抖。
傍晚,管事在后台堵住了司珏。
今天段府赏的钱呢?管事眯着眼:段督军出手大方,至少赏了十个银元吧?
司珏低着头,从袖中摸出一个银元:就、就这些......
放屁!管事一巴掌扇过来,司珏的脸顿时火辣辣地疼:钱呢?把钱交出来!
真的花完了......司珏捂着脸,声音发颤:我妹妹的药......
管事气得脸色铁青,但想到段府的人亲自来接司珏,又不敢做得太过:今晚督军不回来,你给我把后院五个大水缸都打满!干不完别想回家!
司珏默默点头,转身走向井台。
一桶又一桶,井水冰冷刺骨,司珏的手很快冻得通红。
但他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轻松,甚至轻轻哼起了小曲——
四块银元正安安稳稳地藏在妹妹的枕头下,而那个令人作呕的赵专员,此刻应该已经在回北平的路上了吧?
月光洒在井台上,司珏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突然发现自己在笑。
而另一边的段府书房。
赵世安那边处理干净了?段温玉头也不擡地问。
副官点头:按您的吩咐,在茶里加了巴豆粉,剂量刚好够他一路拉回北平。
段温玉勾了勾嘴角,就赵专员那品性,他多见一面都嫌烦。
梨园那边......
雷行海亲自送赵世安出城了。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照得庭院如积水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