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大灯全熄,玻璃灯残吊黑暗,欲映照窗外清冷的弯月。
月光不羞不燥,不拘一格地随性打落,为地板渡上暗洁,玫瑰丛依风起舞,依稀间可闻沙沙作响,被对话声掩盖。
客厅沙发正对面的大荧幕上,投射出色彩不断跳动变幻的画面,空旷寂寥的屋子里回响不同音调的日语对话。
时温蜷腿窝在沙发上,抚抱时眷悠懒地窝进贺承隽怀里,正与他共同观看《天气之子》。
在贺承隽蔫儿坏地用那句暗载兴味的话逗她后,时温理智地不与他多进行言语较量。
鬼灵精的一转眼珠,扯开话题。
说她吃饱了,想看电影,要贺承隽陪着一起。
下方进度条显示电影已经放了将近一个钟头,时温眼巴巴的凝视荧幕,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好在不用跟贺承隽讨论那种,分分钟容易擦枪走火的话题。
贺承隽闲散怠惰地敞腿倚在沙发靠背上,大手无规则的抚摸怀中时温柔顺茂密的黑发。
偶尔还会得到她的扭头娇嗔:又压住她头发了,疼。
大荧幕上帆高与阳菜的爱情故事仍未结束,时温的感性被那句【拜托了,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的美好台词深深吸引。
大抵是镌刻在身体本能中的一部分,每个女生谈恋爱都喜欢问男朋友‘你喜不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啊?’、‘如果有天分手了怎么办?’……
几乎没有例外。
倒不是怀疑,更多的其实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毕竟人总爱对未来未知的事情积极设想。
就连时温这种,看起来对情感关系无所谓的清冷女生,间或也会生出这种好奇心。
又想到他们两个马上就要在不同的大学里,开始各自的新生活。
下一秒,一道拖沓尾音的娇媚腔调霎时盖过电影,震散空中细微的浮尘颗粒,“欸,贺承隽,要是有天我不和你在一起了怎么办?”
很奇怪也没有道理,明明仅是个不着调的设想,时温都下意识的避开‘分手’这两个字。
而是用‘不在一起’作为替代。
稍微深想日后若是身旁没有了贺承隽,时温的心房都鼓胀胀的、收缩的异常激烈,像是随时就要炸开来一般。
酸痛清晰传入神经,阻止她不该有的想法。
贺承隽循声望向面前早已过掉的台词,无伤大雅地扬了下眉,垂下眼睑去描摹时温的脸。
她刚到江南的时候很瘦,特别瘦,身上没有一丝赘肉。
与长时间进行无氧训练全是肌肉的紧实身材不同,时温单纯是因为不爱吃饭饿出来。
脸就巴掌大,棱棱骨骨清晰分明,贺承隽总觉得她随时都会支撑不住倒下。
可她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那样听话,顿顿饭与他按时吃,晚上准时上床睡觉,不喝酒不碰冷。
肉肉都被他养出来不少。
虽然时温时常叫喊着觉得自己胖了,可在贺承隽心里她的胖与瘦根本不会影响他对她的爱。
反而觉得现在这样很健康。
万一有天不和他在一起?
带着和他打的情侣唇钉去亲别人,带着好不容易被他养出来的肉被别人说可爱,带着他舍不得碰她的身子去……
贺承隽的声音瞬间变低,混在电影声音中感觉语气随性的很。
跟平日里逗时眷无二致:“那就把你的腿打断,锁在我身边。”
时温不由地一阵恶寒,蹙眉挤脸的难以用言语描述他,身体突如其来打个冷颤。
虽然她之前没有谈恋爱的经历,也没被别人分享过谈恋爱的细节。
但无论是韩剧还是日剧,甚至连国产狗血剧里的回复都是:
我们不会有分手的那一天。
或者是:
我会好好珍惜你,不让我们有分开的那天。
可能全世界也就只有贺承隽这狗男人,才能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得出这种匪夷所思的答案。
窗外车水马龙人喧鼎沸,窗内灯惨火淡相对无言。
时眷也被凝滞的氛围感染到坐立不安,喵喵挣扎着要下地。
时温撑着贺承隽的胸膛坐直身体,弯腰把时眷放在地上,习惯性将乱贴在脸颊上的黑色碎发别到耳后。
连电影都不看了,光顾专注吐槽他:
“不是我说你贺承隽,你上辈子肯定是个变态。”
“不,你就这辈子也是。”
“要不…”
贺承隽对于她的指控毫不在意,经络蜿蜒的小臂用力将时温重新揽回怀里。
□□铺天盖地落下,蛮横夺走时温的全部感观。
时温愣怔了下,干净澄澈的眼睛睁的大大的,闪烁着星点。
很快反应过来,顺势勾住贺承隽的脖子回应他,暧昧一点即燃。
手掌抚摸撩拨她后颈,让时温瞬间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脸颊的绯红一直晕染到白皙耳根下。
她朦胧听到贺承隽蔫坏地应她那没说完的话:“要。”
时温记不得当时究竟有没有拒绝过他,也不记得是不是任由他予取予求,只记得自己漾水的明眸里全是他。
满满当当的、不留一点空隙的、被他温柔的黑眸占领注意。
等脖颈处被禁锢带来轻微窒息感,唇瓣传来异样的剧烈疼痛时,她才知晓发生了什么。
可为时已晚。
时温被他咬的疼到眼睫频颤,晶莹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膝盖紧贴地毯绒毛快要支撑不住。
偏生脖颈处的大手不愿放开她,不让她有跌倒的机会,被他亲到涣散模糊的眸子,还依稀能看到面前未放完的《天气之子》。
贺承隽松了嘴上的力道,贴靠在她耳边坏坏地吹气,瞥了眼前方懵懵然瞧他们的时眷,嗓音戏谑含笑,“时温,还有意见吗?”
听出他话里记仇的意味,时温不欲多说地紧闭眸子,贝齿狠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想示弱。
双颊却被贺承隽用手指捏住,硬要她回答他小心眼的问题。
“时温,我是谁?”感受到贺承隽炙热的呼吸附着在她耳根后,时温没来得及回他的话便彻底脱力,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头昏脑胀的醒来是在卧室,时温头枕着贺承隽健壮的胳膊被他环拥于内。
一睁眼就跌入贺承隽一瞬不瞬的黑眸,正在漆黑中牢牢攥着她。
环境是那样乌沉而宁静,令她的心跳无处隐藏。
或许不是环境。
空气是那样炙热又滚烫,让她的皮肤都快化掉。
或许不是空气。
是那个没有任何动作言语,气场就足矣强烈到让她无暇顾及其他的男人。
扑扇了两下细密睫毛,时温想翻个身避开他那深邃幽暗的眼神,却被疼痛惹得皱眉嘶了声,不敢再乱动。
静默良久没好气的问贺承隽,现在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