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这时才走近。他没说话,直接用右手扶住泵杆,左手搭在她肩上,像教小孩骑车那样站着。女生愣了一下,然后开始组装。她的设计很简单:杠杆原理,人力踩踏,水流靠重力引流。图纸就画在笔记背面,线条干净,标注清晰。
第一股水涌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了手上的活儿。
水流不大,但稳定。不像之前那样靠电机吸,而是靠人踩踏节奏控制。女生站在泵阀旁,脚踝微微颤抖,但她没停下。齐墨依旧扶着杆子,没松手,也没夸一句。
直到水桶装满,她才抬头看他:“你觉得……能撑几天?”
齐墨舔了舔唇边的汗。血味还在,混着灰土的气息。他笑了,不是神经刀式的突兀笑,也不是战斗后的疲惫笑,而是一种很轻、很短的弧度。
“我不知道。”他说。
他指着正在东区清理工具的另外两个女生:“但她们知道。”
人群里有人低声议论,有人沉默点头。那个老工友站在远处,没走,也没靠近,只是盯着泵体支架看了很久。
材料单递过来时,齐墨直接签了字,交给三人小组。她们接过时,其中一个在“苔藓”项旁加注了一句小字:“北墙阴面更多,带根采”。
没人再说这是瞎搞。
傍晚风大了些,废墟上扬起细灰。齐墨靠在断墙边喝水,左手布条又渗出血来,这次滴在材料单上,晕开一小块暗红。女生接过单子时没擦,只是折好收进怀里。
他闭眼假寐,耳朵听着远处搬石块的脚步声。心跳数到一百下时睁开眼,发现她正蹲在西区泵体旁,用指甲刮掉一处锈斑,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和昨夜他在火堆边哼的一模一样。
齐墨没动,也没提醒她别学自己那些怪习惯。他只是看着她手腕上的旧伤,在夕阳下泛着浅白的光,像一道愈合了很久却始终醒目的印记。
她忽然停下哼唱,转身朝这边望来,眼神里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冷静的确认。
“你真的不疼吗?”她问。
齐墨低头看自己掌心的裂口,血珠正缓缓聚拢,将要滴落。
它悬在那里,像一颗不会落下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