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裕王府后,贾放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一路往回走去。
此时已经是初夏,因此,空气中已经有些闷热的感觉。
当行至一处恢宏的府邸,他不由得驻足看了半晌。
这里,曾经是武勋贵族的头面人物北静王的府邸。
然而现在,却给人一种凋敝荒凉之感。
临街的路,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清扫过了。
府邸的院墙,也多处有斑驳脱落的痕迹。
待来到府门口,贾放却发现府门竟然是开着的。
不仅如此,里面还有不少人在来回走动。
然而,这些人却并非原先府里的下人,而是身穿内务府的衣服。
此时此刻,这些人正在不停的往外搬着东西。
而就在这时,几辆马车从不远处急匆匆的驶来。
马车上面,赫然有内务府的标志。
见此情形,贾放大概明白了这是在做什么。
应该是内务府想要把府里值钱的东西搬走,所以,才派了人过来。
想到这里,贾放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北静王妃甄清。
当初北静王刚死的时候,这个女人曾经找过自己一回。
尽管当时她很愤怒,但却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
包括他父亲的死,虽然是嘉靖的意思,但毕竟执行者是自己。
所以说,自己其实对这位北静王的妃子是有些亏欠的。
想着这些,贾放抬脚往府内走去。
刚刚进门,便见到了一位老熟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陈洪。
贾放看到他的时候,陈洪也刚好将目光看向了这边。
下一刻,这位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赶忙小跑着上前,面带笑容的拱了拱手道:“贾大人,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呀?”
贾放见状,目光闪动的道:“陈公公还亲自过来办差啊?这种小事
陈洪闻言,笑了笑道:“这事我本是不想来的,但老祖宗非得让我来,说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曾经是北静王的府邸,所以,怕有什么事
贾放听罢这番话,轻轻点了点头道:“还是吕公公考虑得周全,这北静王府确实比不得别的地方,凡事的确得慎重些。”
陈洪听了这话,陪着笑脸道:“贾大人到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若是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尽管吩咐就是。”
贾放闻言,看了看正在搬东西的一众黄门,目光闪动的道:“不知你们这样将东西都搬走,北静王妃可有什么意见?”
陈洪见状,看了一眼一旁刚刚搬出来的一张黄花梨漆木椅子道:“如今北静王已经不在了,她能有什么意见,不瞒您说,明儿个起,她也不能住在这里了,这么大的院子,本就是朝廷的产业,等东西搬得差不多了,这北静王府也就卖了,若是没人买,就直接收归朝廷。”
贾放听罢这番话,看着眼前的陈洪道:“那北静王妃住哪里去?吕公公有没有安排这事?”
陈洪闻言,嗤笑一声道:“她住哪儿去也不归咱们内务府管,她爱住哪儿住哪儿去,总之,这王府她是住不了了。”
贾放一听这话,不由得眉头皱了皱。
下一刻,他看着陈洪道:“这是吕公公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陈洪见状,轻轻叹了口气道:“吕公公传的话,皇上的意思,我等也都是奉旨办差,只是这北静王府你也看到了,除了些许桌椅,还有些瓶瓶罐罐的还值点儿钱,别的也没什么太值钱的东西了,我们也就是白辛苦这么一趟而已。”
贾放听到这里,知道这北静王妃估计这些日子也过得不怎么样。
估摸着自北静王死后,这府里也就没什么下人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出于何等的考虑,竟然就这样一个人熬到了现在。
想着这些,贾放看着眼前的内务府秉笔太监陈洪道:“陈公公你忙你的吧,我去找北静王妃说会儿话,这个时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毕竟,北静王在世的时候也算是个贤王。”
陈洪闻言,立马心领神会。
下一刻,他笑呵呵的道:“贾大人请便,那北静王妃还这么年轻,又没个孩子,一个人着实挺可怜的,贾大人你心善,帮她一帮也是人之常情。”
贾放听了这话,知道这话里头意有所指。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往王府里头信步走去。
不消片刻,贾放便寻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此刻的她,正默默的坐在一扇窗户前。
窗户大开着,透过窗户看过去,她的脸上似乎只有淡然和落寞。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贾放心里的自责与愧疚又不由得涌上心头。
如果可以,自己当初真的不想接嘉靖派的那个差事。
不过,如今木已成舟,再说什么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如今自己能做的,也只有看看这个女人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她的吧。
若是能为她做点儿什么,也算是对她的一点儿补偿。
这样想着,贾放轻轻推开房门,走进了那间屋子。
推门的动静,并没有让北静王妃转过身来。
见此情形,贾放轻轻咳嗽了一声道:“贾放见过北静王妃。”
话音落下,房间里依旧是静悄悄的,那坐在窗边的女人压根儿就没有搭理的意思。
贾放见状,复又开口道:“王妃,近来可好?”
此言一出,那女人依旧默不作声。
看那样子,似乎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贾放一看这架势,只得直接走到她的跟前。
直至此时,他才近距离的看清了这个女人。
与之前见她的那一次相比,这个女人明显瘦了很多。
当然,整个人也憔悴了很多。
北静王刚死的时候,她虽然伤心,但彼时的她依旧肌肤滑嫩,形容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