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放见此情形,并不理会,只是依旧站在这堤坝之上。
那领头的军士见他还不让开,立马就开口道:“贾府台还是让一让吧,一会儿引爆了炸药,这堤坝可就决堤了,你站在这里小心别掉下去,纵然掉不下去,万一让什么东西给崩着了,小的也担待不起啊。”
贾放闻言,看着一众官军道:“本府是杭州知府,而这堤坝是我杭州府境内的堤坝,现如今你们要炸它,我岂能就这样让开了?”
那军士一听这话,不由得是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臬司衙门压根儿就没把炸堤坝的事提前跟眼前这位通气?
可是,自己可是领了臬司衙门的命来的,今儿个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这堤坝也得炸了。
要不然,自己回去可交不了差。
更何况,炸堤坝的除了这淳安县,还有建徳县,上面有人顶着,自己又怕个什么?
念及此处,那军士看着贾放道:“贾府台还是听我句劝吧,仅凭你一人是阻止不了这事的,莫要耽误了我等的公务,要不然,按察使何大人那边可不好交待。”
贾放闻言,看向对方道:“你现在不炸这堤坝,只是在按察使何茂才一人那里交不了差,可是你可曾想过,一旦你炸了这堤坝,时候老百姓不放过你,朝廷不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那军士听罢这番话,冷哼一声道:“你也别拿这些个话来吓我,按察使大人可跟我说了,这炸堤坝的事是内阁的意思,这朝廷不就是内阁说了算吗?所以,我这是为朝廷办差,今儿个这堤坝我必须得炸!”
贾放听到这里,心里头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严世蕃,当真是自掘坟墓啊!
为了压低价格收老百姓手里的田,真的是什么缺德事儿都干得出来。
炸堤坝,亏得他想得出来这样的损招儿。
想着这些,贾放看向那军士道:“你说这是内阁的意思,可有内阁的行文?如果没有,我可以上奏朝廷,告你个诽谤内阁!”
军士闻言,冷笑出声道:“说我诽谤内阁?你有什么凭据?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事就是小阁老的意思,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朝廷着想,你可别因为一点儿不忍心就坏了朝廷的大计,如果不淹了这田,那些泥腿子又岂能乖乖的低价把地卖了?他们不卖,都要高价,那朝廷的亏空如何弥补?你我都是吃官家饭的,这点儿道理不用我来教你吧?”
贾放听罢这番话,不由得怒极而笑。
这区区臬司衙门的一个军士,就如此的忧国忧民,心系朝廷,自己当真是有些汗颜了。
这大道理说得,就好像是手里拿着刀子,眼都不眨的往老百姓身上捅,然后还得老百姓为他们歌功颂德一般,真是岂有此理!
这一刻,贾放总算是体会到了,当一个人无耻到一定程度,真的是不能与之语。
就说眼前这臬司衙门的军士,真的是猪油蒙了心,不知道自己在作死。
不过,这世间之人,像他这样的又岂在少数。
既然他自己找死,自己也救不了他了。
念及此处,贾放冷声开口道:“趁我还不想动手,你们赶紧走吧。”
此言一出,那军士不由得愣了愣。
下一秒,他立马哈哈大笑了起来。
“贾府台,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吧?你一个文官还想跟我们这帮大老粗动手?你这是待在这儿看这新安江的江水看傻了吧?”
话音落下,其余官军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贾放见状,一点儿也没有动怒。
在他心里,只是暗暗感叹,看来今儿个这淳安境内的堤坝上又要染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