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秦轩的卧房内一片寂静。
到了门前,金镝用它那对蝎钳,小心地将房门推开。
守在旁边的青虺早已按捺不住,蛇首“唰”地一下便从门外钻了进去,它那双翠绿的竖瞳在黑暗中微微放光,快速扫视着屋内。
片刻,它确认秦轩只是安稳地躺在床榻上,呼吸悠长均匀,似乎睡得很沉,并无异状。
青虺这才将脑袋缩了回来,朝门外焦急等待的玄溟、赤炼和磐蛰发出几不可闻的“嘶嘶”轻响,传递着“主人无事,只是睡着了”的信息。
其余几宠闻言,原本微微紧绷的身体不约而同地松弛了几分,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金镝听懂了青虺的意思,它点了点头,身子一侧,独自进入卧室之中。
它八足交替,每一步都落在无声处,悄然无声地爬到了秦轩的床前。
金镝黑亮的复眼先是瞅了瞅秦轩身上单薄的衣物,又抬头看了看床尾叠放整齐的被褥,脑袋微微歪了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随即,它伸出那对坚硬有力的蝎钳,却以与外表不符的轻柔,小心翼翼地夹起被褥的一角,一点点展开,轻轻盖在了秦轩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金镝似乎很满意地晃了晃脑袋,才又一步一挪地悄然退出房间。
临走前,它还不忘用蝎钳轻轻将房门带上,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缝隙,既能透气,又不至于让外面的动静打扰到主人。
金镝并不知道,以秦轩如今炼气后期的修为早已寒暑不侵,哪里需要这般呵护。
但它记得,在它和同伴们都还很弱小,而秦轩也还是个略显稚嫩的少年时,每次主人睡着前,都会给它们掖好兽皮,然后用温柔的声音道一声“晚安”。
那份被珍视的温暖,早已如同本能一般,深深镌刻在它的记忆里。
即便现在大家都已今非昔比,它依然记得这份属于过去的温暖。
金镝出来后,与其他四小只碰了碰头,用只有它们才能理解的眼神传递了“主人睡得很香,我给他盖好被子了,我们不要吵到他”的信息。
青虺它们了然,纷纷发出满足的低鸣.
夜已深,它们不再于院中逗留,达成默契后,便悄无声息地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巢穴中,等待主人自然醒来。
子时刚过,秦轩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朦胧间感觉身上有些微热。
缓缓睁开眼,屋内一片漆黑,唯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在地上投下几道模糊的光影。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秦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意识逐渐回笼,猛然想起一事。
暗道:糟了,睡过头了!还约好和它们一起修炼的。
秦轩心中一动,有些懊恼,当即就要起身,却感觉身上多了些什么。
伸手一摸,竟是一层被褥。
秦轩不禁有些疑惑:“嗯?我何时盖了被子?
这院中并无旁人,若有外人潜入,灵宠们定会示警。
会是谁呢?
秦轩指尖微光一闪,点亮了房内的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他看着盖在胸前的被褥,上面清晰地留着两道对称的印痕,莫非是金镝的蝎钳?
秦轩大致猜到了缘由,心中一暖,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带着一丝无奈和满溢的感动,轻声自语:
“我都炼气后期了,哪里还用盖被子,这小家伙。”
秦轩轻手轻脚地起身,将被褥叠好放回原处,随后走到院中。
心神微动,感应到五只灵宠都已在各自的巢穴中安然沉睡,呼吸平稳。
罢了,既然它们都睡得这么香,今日便不修炼了。
他并非不近人情之人,不愿扰了它们的清梦,便转身回了自己房内,打算继续补觉。
次日辰时初,秦轩自睡梦中醒来
尚未完全清醒,便听到院中竹林传来一阵窸窣声,夹杂着低沉的嘶鸣。
秦轩眉头微皱,心头一紧,顾不得洗漱,披上外袍,匆匆推门而出,赤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步履略显急促。
竹林前,四只灵宠早已被声响惊醒。
各自来到竹林前,见到秦轩出来,纷纷向他嘶鸣示意。
秦轩沉声道:“别急,我去看看。”
踏入竹林中,地上散落着断裂的细竹。
青虺庞大的身躯在竹林间扭动,嘶鸣声愈发急促,蛇头高昂,头部鳞甲已褪,露出青绿的新皮,晶莹剔透,宛如新玉。
然而身躯后半段仍裹着暗淡的旧鳞,干枯龟裂,卡在蛇身上,难以脱落。
青虺奋力扭动,试图借竹子磨蹭,细竹却不堪重负,纷纷折断,徒劳无功。
秦轩见状,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语气急切:“青虺,别在这费力了,跟我来。”
青虺闻言,猩红的蛇瞳转向秦轩,听懂了他的话,躁动渐缓,缓缓收敛身躯,拖着沉重的旧鳞,随秦轩退出竹林。
竹林外,四只灵宠围在入口,见到青虺的模样,玄溟低鸣一声,似在担忧;
金镝绕着青虺转了两圈,眼中满是关切。
秦轩摆手示意它们稍安勿躁,领着青虺直奔后院假山。
假山嶙峋,石棱尖锐,正是赤炼与磐蛰的栖地。
按妖兽习性,外来者闯入巢穴必遭驱逐,但秦轩这五只灵宠自幼相伴,情同手足,早已无此芥蒂。
赤炼与磐蛰守在假山两侧,见到青虺半褪的鳞甲,各自为青虺让路。
秦轩拍了拍青虺的头,沉声嘱咐:“绕着假山蜕皮,用力些。”
青虺低嘶两声,蛇躯缓缓滑向假山,盘旋而上,鳞片与石面摩擦,发出刺耳的沙沙声,碎石簌簌滑落。
秦轩退后几步,盘膝坐在假山前的青石上,目光牢牢锁在青虺身上。
金镝依偎在他身侧,玄溟停在旁边的水潭上,赤炼与磐蛰则一左一右,静静守望。
青虺每一次扭动,都让旧鳞剥落几分,新生的青绿鳞甲逐渐显露,色泽鲜亮,隐隐透着灵光。
然蜕皮并非易事,青虺每摩擦一次,蛇瞳中便闪过一丝痛苦,身躯偶尔痉挛,嘶鸣声低沉沙哑。
秦轩看得揪心,几次欲起身,却又强自按捺。
低声喃喃:“坚持住,过了这关,你便能更进一步。”
金镝似感受到主人的情绪,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发出低低的呜咽。
一个时辰过去,青虺身躯大半已褪去旧鳞,仅尾部仍卡着几片顽固的鳞甲。
它动作渐缓,气息粗重,显然体力不支。
秦轩终于忍不住,起身靠近假山,伸手轻抚青虺的头,语气柔和:
“再加把劲,就差一点了。”
青虺感受到鼓励,蛇瞳亮起一丝光芒,猛地一甩尾,借着假山棱角,将最后几片旧鳞硬生生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