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轩起身相迎:“屠道友,几日未见,想不到今日竟劳你亲自送货上门。
实在是堂中病人众多,未能远迎,失礼,失礼。”
屠七咧嘴一笑,露出常年屠宰妖兽而显得有些发黄的牙齿,声音洪亮:
“秦掌柜言重了!您是秦氏子弟,还这般客气,我屠七一个粗人可当不起。生意要紧,生意要紧嘛!”
他摆了摆手,显得不拘小节。
“多谢屠道友体谅。”
秦轩伸手示意:“请坐。”
两人分主宾落座。
秦轩待屠七坐稳,便直接切入正题,语气温和:
“方才听张铭说,屠道友此次前来,除了送货,还想让秦某为你诊治一番?
不知屠道友身体有何不适之处,可否详细说来听听?”
屠七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眉头微皱,叹了口气道:
“不瞒秦掌柜,近些时日,我总觉得自身手厥阴心包经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虽然不至于影响日常修行,但总归是有些不得劲,浑身不舒坦。”
秦轩点了点头,神色认真起来:
“原来如此。那么,请屠道友放松心神,待我以法力探入你体内,仔细查探一番具体情况。”
“有劳秦掌柜了。”
屠七应了一声,依言放松身体,将手腕伸向秦轩。
秦轩伸出两指,指尖一缕精纯法力悄然凝聚,轻轻搭在屠七的腕脉之上。
随即,他双目微阖,神识亦附着于法力之上,小心翼翼地渗入屠七体内,沿着经脉缓缓游走。
当神识探查到屠七所说的心包经时,秦轩的眉头不自觉地渐渐蹙起。
片刻后,秦轩收回法力,睁开眼,神色已有些凝重:
“屠道友,你常年屠宰妖兽,想必是沾染了不少妖兽死后逸散的血煞之气。
日积月累之下,这些血煞之气在你体内凝结成了血毒。
从方才探查的情况看,这血毒已经渗透到你的十二正经之中,尤其以你方才提及的手厥阴心包经淤塞最为严重。”
屠七听闻此言,脸色一变,猛地一拍大腿,懊恼道:
“正是!正是如此!我这些年每日少说也要分解二三十头妖兽,起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但这几年是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他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和后怕。
“且慢。”
秦轩忽然目光一凝,伸手按住屠七手肘内侧的天泉穴。
他指尖微微用力,只见屠七那处皮肤之下,竟隐隐浮现出丝丝缕缕、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细纹。
“屠道友,你体内的血毒恐怕已经凝成煞气了。我且问你,每逢子时,你的膻中穴是否会有灼烧般的剧痛?”
屠七额角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倒抽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发颤:
“秦先生所言确有其事!
正是从上月十五开始,每到子时,我这胸口便如同被烧红的烙铁贴着一般,痛得钻心!
只有饮下冰泉,才能稍稍缓解一二。”
秦轩听完,缓缓收回手,重新落座。
剑眉微锁,陷入了沉思,指节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显然是在斟酌着屠七的诊治之法。
一旁的屠七见秦轩久久不语,心中不由得七上八下起来。
他紧张地搓着手,额上的冷汗也忘了去擦,眉宇间尽是焦虑不安之色。
秦先生这副模样,让他心里直打鼓:莫非……莫非我这病症当真如此棘手?
连这位在坊市中声名鹊起、医道修为不俗的秦先生都感到为难不成?
难道自己真的要被这怪病折磨死了?
秦轩沉吟片刻,终于抬起眼眸,目光落在屠七那张写满担忧的脸上。
心中了然,知道自己的沉默让对方不安了,便开口安抚道,语气沉稳道:
“屠道友,莫要慌乱。对于你体内的血毒,秦某已经有了诊治之法。”
听到秦轩这般肯定的答复,屠七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连忙道:“如此便好!有劳秦掌柜了!”
秦轩面上虽然平静,嘴上安抚着屠七,但他心中清楚,这血毒其实颇为棘手。
屠七体内的血毒日积月累,已然成了气候,兼具火毒与煞气之性。
若是初期,以五行相克之法,寻些水行灵药或许还能压制。
但如今血毒深重,已然与经脉纠缠不清,若是冒然以玄溟的癸水之毒强行攻伐,恐怕会水火不容,反噬其身,后果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也唯有借助五毒灵宠之力,以五行相生相克之道,徐徐图之,慢慢消磨其体内的血毒,方为稳妥之策。
秦轩迈步至窗边,对着院中四只灵宠道:
“磐蛰、赤炼、金镝、青虺,速来后院水潭!”
话音刚落,院内几道身影倏然一动,纷纷奔至后院水潭边,敛声屏息,安静等候。
唯有赤炼处在玄水镜域阵弥漫的水汽下,显得有些焦躁,身躯不安地摆动,但依旧是老老实实地等候秦轩到来。
与此同时,水潭深处的玄溟亦被惊动,缓缓浮出水面。
它见四位同伴齐聚自己巢穴之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与它们简单交流后,得知是秦轩召唤,便也爬上岸边,静候秦轩到来。
秦轩感知到灵宠均已到位,这才转身,神色郑重地对屠七道:
“屠道友,实不相瞒,你这血毒颇为棘手。秦某虽有祛除之法,但过程恐怕有些波折,还望你有些心理准备。”
屠七闻言,脑海中不由闪过坊间关于归元堂秦先生医术高超,但手段却令人痛不欲生的传闻。
他咧嘴一笑,露出个浑不在意的表情,拍了拍胸脯,豪声道:
“秦先生尽管放手施为!我屠七杀了一辈子妖兽,什么场面没见过?只要能除了这该死的血毒,些许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
秦轩看着屠七这般豪气干云的模样,与当初义诊时的张忠如出一辙,心中暗道:但愿他真能撑得住。
他点了点头,沉声道:
“好!屠道友且放宽心,此次定让你药到病除。请随我来后院,内堂地方局促,不便施展。”
“好,听秦先生的!”屠七爽快应道。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月洞门,向后院走去。
屠七边走边打量着院中景致,不由赞道:
“秦先生这后院,布置得当真雅致!”
“屠道友过誉了。”秦轩摆了摆手,语气平淡,
“不过是前人栽树,秦某恰好乘凉罢了。”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玄水镜域阵前。
秦轩抬手一挥,那阵盘微微一旋,水汽氤氲的阵法边缘便裂开一道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跨入阵法之前,秦轩又侧头对屠七交代了一句:
“屠道友,内里便是祛毒之地。我那几只灵宠脾性各异,稍后见了,还请勿要惊慌。”
屠七一生宰杀妖兽无数,何曾怕过几只灵宠?
听秦轩如此说,只觉多余,便摆了摆手,淡然道:
“秦先生多虑了,快些进去吧。”
秦轩见他一脸不以为然,忽然想起屠七的营生,心中哑然失笑,暗道自己确实有些杞人忧天,便不再多言,当先领着屠七走了进去。
一踏入玄水镜域阵内,五只灵宠不仅感应到秦轩的气息,更察觉到一股陌生的、夹杂着浓重妖兽血腥味的修士气息闯入,顿时齐齐警觉起来,目光锐利地盯住了屠七,隐隐透出几分敌意。
屠七却丝毫不为所动,目光在水潭边五只形态各异的灵宠身上逐一扫过,仿佛在打量待宰的牲口一般,口中啧啧称奇:
“秦先生,你这五只灵宠养得可真不错!个个膘肥体壮,神完气足,少见!少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