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刘意的死因呢?韩非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的桌面。
是因为他终于找到了秘宝藏匿的关键线索,引来了幕后黑手的忌惮?
还是他利欲熏心,妄图独吞秘宝,结果招致了杀身之祸?
又或者……是那隐藏在最深处的几个人,为了彻底掩盖当年那桩滔天罪行,而果断实施的灭口?
“姬无夜……父王……张开地……”
韩非低声念着这三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结案陈词”上划过。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份象征着妥协与交易、也代表着司寇权柄的文书上。
窗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已是四更天。
韩非的眼神从最初的挣扎、愤怒,逐渐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提起笔,蘸饱了墨,在那份“结案陈词”的末尾,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韩非。字迹力透纸背,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他将这份文书仔细封好,放在案头显眼处。
然后,他拿起那份帛书残片的副本和记载着所有线索与推断的密卷,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特制的、夹层中藏有防潮防蠹药物的青铜匣中。
匣盖上,他亲手刻下一个小小的、代表律法公平的“獬豸”图腾。
做完这一切,他吹熄了孤灯。
书房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只有韩非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低低响起。
“司寇之位……我收下了。”
“这案……也‘结’了。”
“韩国的棋局才刚刚开始,我们走着瞧!”
他伸出手,在黑暗中精准地抚摸着那个冰冷的青铜匣。
指尖传来的寒意,如同他此刻的决心。
…………
翌日夜晚,暮色四合。
新郑城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白日里的喧嚣渐渐沉入青石板路的缝隙。
张良在夜色掩护下,借着替张开地“整理送往御史台旧档”的名义为由,踏出了相府那扇沉重的大门。
他刻意屏退了随从,只身一人,步履匆匆,沿着府邸后巷那狭窄、幽暗的青石小径前行。
月光吝啬地洒下几缕清辉,勉强照亮脚下湿滑的石板,两侧高耸的院墙投下浓重的阴影,随时会吞噬掉这孤单的身影。
就在他即将拐入一条稍显宽阔、通往紫兰轩后巷的辅路时,一阵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马蹄声伴随着车轮碾过石板的辚辚声,由远及近。
一辆装饰极为考究的马车,悄无声息地滑行到了巷口,恰好挡住了张良的去路。
拉车的两匹骏马通体漆黑,毛色油亮,步伐沉稳有力,显然是精心饲养的良驹。
车厢由深沉的紫檀木打造,边角包着打磨光亮的黄铜,车帘是厚重的深青色锦缎,上面用暗金丝线绣着繁复的云雷纹,低调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尊贵。
车辕上端坐的车夫,眼神锐利,腰杆笔直,绝非寻常仆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