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蔻的头顶被付嘉言托着,也许是为了防止撞到床头。他另一只手也不得空闲,不知从哪学来的技巧,两指搓撚着。
她不合时宜地回忆起,小时候趴在奶奶身边看她缝补衣裳,她那时视力下降不少,眯起眼,借着灯光,指腹沾一沾唾沫,撚着棉线,才好顺利地穿过针孔。
“谢蔻,我有时真恨你恨得牙痒痒。”
莫名其妙地冷落他,又莫名其妙地引诱他,冷是她,热也是她。
也喜欢得巴不得把她磋磨成一颗颗珠子,随身携带,且只能为他一个人独有。
付嘉言简直要被她折磨疯了,手下越发不留情面。
谢蔻压根抵抗不住,没两分钟,腿就没力气地放了下去。
发丝凌乱地糊在她的唇边,有几缕被她含进嘴里,脸颊飘着不寻常的红晕。
暴雨打山丹。
一片片的纤细花瓣垂坠在地,染上泥尘。
硕果仅存的那两瓣,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滴着雨珠。
啪嗒,啪嗒。
空寂无人的山谷,只有这大自然最本原的声音回响着。
付嘉言说:“你好多。”
谢蔻的神魂精魄七零八落,飘在房间各处,还没完全凑拢,她目光涣散地看着他,又感受到他替她拨开了发丝,继续了起来。
他的笑在眼前模糊成虚幻的影子。
付嘉言的精力有多好,高中时就可见一斑。他可以在测完1000米之后,若无其事地去打球,再回来学习。
但当他对她使力时,她才知道有多恐怖。
不记得是第几回了,也不记得过了多长时间。谢蔻微微张着口,吸进来的凉气中和不了体内的热,两股势力纠缠成一团,四处冲撞着,难挨极了。
不记得什么时候被抱起的,他来亲她,她第一反应是,狠狠地咬了一下。
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彼此口腔里蔓延,就意味着,已经不可逆了。
付嘉言的动作没停,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报复她。
与此同时,她的指甲陷进他的臂肉里。
谢蔻进步的是,她能自己去冲洗,再上床躺着。一身的酸痛,被柔软的被窝妥帖地抚慰。她浑身犯懒,拿来床头柜上的手机。
想了想,点进百度,打出一行字,搜索。
浴室的水声什么时候停的她都没注意。
付嘉言出来见她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手机屏幕还亮着,他抽出来,只消一眼,便怔住了。
【性单恋,是指感受到浪漫爱情但不希望得到对方回应的一种浪漫倾向,当自己爱慕的对象同样对自己产生浪漫或爱情时,性单恋者反而会感到不适,开始疏远对方,他们并不希望与对方建立关系。】
所以,谢蔻觉得自己是性单恋者?
所以,她愿意跟他发生性关系,却不愿意和他谈恋爱?
付嘉言心情复杂,他放轻动作,替她掖好被子,关了灯,坐到沙发上神游天际。
做了两次,都不是男女朋友,那算什么,炮友?床伴?总之没有正当名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想睡就睡。
怪他嘴欠,说什么叫她认真地玩,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撑着下巴,看床上的谢蔻。
她睡觉没有安全感,会无意识地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像刚出生的刺猬,本来人就小只,更惹得人疼。
人都有多面性,展示给人看的是一面,独处是一面,潜意识又是另一面。
上回,谢蔻睡梦中一直抓着他,怕他走了似的,可醒来,她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自己什么都搞得定的神情。
她的矛盾,估计连她自己也解不开。
否则,怎么会一边不肯说喜欢他,一边在这里研究性单恋。
行吧,炮友就炮友,再见不得光,也比那该死的普通同学好。
普通同学能吻她,跟她睡同一张床吗?普通同学能把她嵌在怀里,发了狠地进出吗?
付嘉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掀被上床,小心地将她搂过来,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谢蔻眼皮颤了颤,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到底没有惊扰他,又闭上眼,不知不觉也睡过去。
翌日清晨,谢蔻被生物钟唤醒。
付嘉言在很多时候不拘小节,也不讲究,但他对自身的要求高,谁能想到他白日那么活跃的人,睡着了跟挺尸一样老实。
反倒是她,四肢都压在他身上,头还枕着他的胳膊。
谢蔻尴尬极了,小心地翻身,结果把他也搞醒了。
她讪笑,“早。”
刚醒的缘故,付嘉言的嗓音低沉,仿似上等大提琴:“早。”
谢蔻说:“你……”
“我说谢蔻,”他抢先把话说了,“警察来了都要判你故意伤人罪。”
“……”
他指指自己的下唇,又给她看后背,眼里带着怨气,谢蔻无话可说,只好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控制不住。”
付嘉言起身,揉了把头发,“还好,至少你没有像上次那样,提起裤子就跑。”
谢蔻解释:“因为我不想让我妈知道我一晚上没回家。”
“这次你怎么不怕?”
“她在医院陪床,这两天不怎么回家。”
两个人各穿各的衣服,收拾好,下楼去前台退房。
付嘉言说:“走吧,我请你吃个早餐。”
点了两碗米线,付嘉言刚夹起一筷子,碰到嘴唇伤口,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为了补偿他,谢蔻把碗里的煎蛋夹过去。
他“哼”了声,“算你还有良心。”
他吹凉米线,才能勉强入口,问:“你怎么联系俊俊的?”
谢蔻说:“秦沛介绍的。”
又有秦沛的事?付嘉言皱皱眉,“你约好什么时候去俊俊那里补课?”
“每周去一次,补到开学。”
“我给你介绍几个,要不要?初高中都有。”
谢蔻擡头,“可以吗?”
“我说出口的话,没有收回去的。”
“秦沛那边我给了两百块钱信息费,我也按市场价给你……”
“停,”付嘉言打止,“谈钱多俗气,我要是缺钱,我自己就去教了。我喜欢你才帮你,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都不图,你记着点我的好就行。我总得表现得好一点,说不定你就给我个转正的机会呢。”
谢蔻问:“什么转正?”
“炮,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