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蔲的裙摆垂坠在地,沾上灰尘,她不动,却有风带着她的发丝轻轻拂动。阳光在她身上投下暗绿色的,斑驳的影子。
她反问道:“不然呢?我们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关系吗?”
付嘉言蓦地笑了,“是,没错,就是同学之情。”
她不语。
他接着说:“我平时就是闲的,乐于助人,日行一善,为下辈子积德。”
付嘉言的语气不再像那晚的激烈,平铺直叙的,“你贴上吧,我先走了。”
他走后,她停了半晌,才拆开包装。
看到付嘉言一个人,柴诗茜把他拉到一边无人的地方,问:“谢蔲人呢?”
他直冲冲的:“不知道。”
“你们俩又怎么了?吵架了?”
“你觉得谢蔲会跟人吵架?”
柴诗茜想想,也是,谢蔲再生气,也不会情绪激烈地骂人,不知道是性格,还是教养使然。
付嘉言说:“我对哪个女生这么好过?她看不出来吗?她还说,我们除了普通同学关系,什么也没有。”
柴诗茜实话实说:“本来就是。”
付嘉言顿时接不上话,她又问:“你想考警校的事情,她知道吗?”
“没有,谁也没告诉。等说服姑姑再说。”
他不是一意孤行,随便忤逆长辈的人,至少要先过付雯娜这一关,才能定下来。
但这几个月她始终不肯松口。
“之前我听说,谢蔲妈妈是打算送她出国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柴诗茜忽而正色,“你是想玩玩,还是认真谈?”
“我现在喜欢她,管以后的事干吗?”
“你读警校的话,你们俩就很难走多远。你是男生,得有担当吧,不得先一步考虑吗?”
付嘉言不作声了。
柴诗茜知道他听进去了,他没谈过恋爱,活脱脱一个愣头青。
平心而论,他有时候直归直,嘴欠揍得很,但他好就好在会辨别是非,会思考,会落实到行动上,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要是谢蔲想陪你玩,只图恋爱的快乐,一拍即合,不合就散,也挺好。但是从这几个月来看,我觉得……”
付嘉言哂笑一声,“她压根没这个意思,是吧。”
柴诗茜申明:“我只是说‘我觉得’,我不知道她真实想法啊。”
“我不是玻璃心,没有就是没有。”
柴诗茜说:“要不然你趁着没泥足深陷,早日脱身?”
付嘉言垂眼。
刚刚太仓促,出医务室时,手腕不小心撞到门框,男子汉平日打球碰撞再正常不过,现在才后知后觉感到痛,并隐隐有变青的趋势。
喜欢上一个人,是否就像这样一道创伤,哪怕不管它,不日之后,也会好?
可痛的时候,也是真痛。
全部班级走完流程,每个班分到一个三层蛋糕。
周兆顺拎到讲台,大家见状,拉起窗帘,围成一圈,站不下的,只能站在外围。
蛋糕顶端插着“1”和“8”两个数字蜡烛。
“就当给所有同学过十八岁生日,大家一起许愿,再吹蜡烛吧。”
有人带头开始唱《十七岁的雨季》的高潮部分,其余人不约而同,齐齐跟着唱起来。
“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有共同的期许,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唱罢,众人将蜡烛吹灭。
周兆顺喊了付嘉言和唐宸晨来切、分发,他也挺感慨:“不知不觉,三年就快过完了。只有三十来天,你们就要踏上名为‘高考’的战场了,我还觉得你们是刚入学的样子,但仔细对比,又都成长了不少。不单单是你们,我也是,我从你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到今天,我可以骄傲地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好的一届。”
有同学开玩笑说:“周老师,现在开始煽情,下个月我们就没泪可以流了啊。”
“随心而发,先吃蛋糕吧,下午还要考试。”
最后一句又把大家拉回现实,从唱歌起,便有女生开始掉金豆子,这一句又让她们戛然而止,实是哭笑不得。
那同学又说:“老师你还是煽情吧,我们宁愿笑着哭。”
周兆顺摆摆手,“老师一个理科生,不如文科生感性,掏空肚中墨水,也讲不出别的了,留到高考前再说吧。”
蛋糕不大,每人能分到的只有一小块。
付嘉言端着托盘一一发下去,手长腿长好处就是,三两下就发完了。
快发到谢蔲时,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跟唐宸晨说:“这一份多分两块水果,少切点奶油。”
她不喜欢太甜腻的东西。
唐宸晨没多想,也没留意他把指定的那份给了谁。
切到最后,没剩多少了,他们俩就不要了。
可付嘉言回自己位子,桌上多出一份蛋糕,正是他给谢蔲的。底下压着一张便签,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字迹,用冯睿的话说,是标准的考试体——
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