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高三,新增了晚自习,实验班学到更晚。
为了方便谢蔻上下学,吴亚蓉为她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两室一厅,自己也搬来照顾她,若没空,也有阿姨做饭,一日三餐,都给她做得极其丰厚。
谢昌成只打来几个电话关心,吃得好不好,学得累不累,人未现身过。
但谢蔻没再向吴亚蓉打听,只一心埋头学习,几乎没了课余活动。
毕竟这才是吴亚蓉乐见其成的。照她的说法,最后这一年,不能有一丝松懈,想玩尽可以在高考后玩。
大人们深谙一个道理,要赶驴子走,就得钓出充满诱惑的胡萝卜。高考后如何如何,成了他们最大的动力。
他们早早地开始畅想——陈毓颖攒够钱,要买演唱会门票,谭吕婷想出国旅游,柴诗茜说她考完就他个睡个三天三夜。
谢蔲呢?
她没有规划之后的事,眼前的todolist已经够长了。
听听力,背单词,刷题,这样的日子,单调,枯燥乏味,一定要找到什么乐趣的话……
他们在课后聊一些娱乐八卦,明星的,学校里的。或者听广播站的诗歌朗诵,歌曲播放。
值得一提的是,付嘉言退掉广播站后,陈毓颖对新一波的人意见极大。
“他们怎么选人的?这么口齿含糊、声音虚的人也招?还不如放录音带。每日点歌环节也是,什么糟粕也放,我的耳朵受伤了,听力砸了谁赔?”
当然没有陈毓颖说得那么糟糕。
学得濒临崩溃的时候,一些瑕疵在她眼里,成了不可救药的缺陷,她要将压力发泄出来,路上绊到她的砖都要被她吐槽两句。
而谢蔻学累了,唯一的放松方式,就是坐到操场边放空,手里拿一本单词本,为她的偷闲添几分理所应当。
看着面前的塑胶跑道会想,于普通人而言,高考就是一场万人的长跑比赛,跑到后面不冲刺,注定落人之后。领头者,时刻担心,会不会被人赶超。
不到终点,乾坤未定。
校园各处贴满条幅,操场也不例外,“提高一分干掉千人”经久不衰,每一届都要被这句话鞭策。
他们就好似一匹匹训练有素的马,被驱着,每天提升速度。
谢蔻不总是第一名。
她跟付嘉言的较量越发的胶着,几乎可称角斗场上的“殊死搏斗”。
如果去细想,会发觉这其实毫无实际意义。
“一中高考状元”或者“Z市高考状元”,只是一个虚名,分数和省内排名才是最紧要的,这决定了他们能不能上A大。
这样的发呆是有时效的。谢蔻在身体里设定了程序,到了时间,强制重新启动。
下午还有小测。
除了月考,每天都有小测。然后老师阅卷,讲题,几个月来,如此循环往复。
学生的压力大,老师更是。传闻上一届的实验班,有老师在讲台上昏迷。这一届,文科班的地理老师怀孕,怕动胎气,也换了人。
所有人成了滚轮里的仓鼠,昼夜不停地跑。
学校怕高三生心理被压垮,便让各班班主任宣传心理咨询室,告诉同学,有什么难以纾解的,可以对心理老师诉说。
但年年都有出问题的。
谢蔻只是利用这二十分钟的时间,完完全全地从考试、刷题里抽出身来,喘口气。
甚至为避开陈毓颖,而不伤她的心,找过无数借口。要怎么使她知道,她想一个人出逃,身边没有任何认识的人。
陈毓颖后来懂了,她就像夜间进行呼吸作用的植物,在角落安静地吐纳。
回教室路上碰到付嘉言。
天气还很冷,他就只穿一件单薄连帽卫衣、运动长裤,料峭春风之下的锁骨、喉结,如雕刻出来的般立体,外套随意地拎在手里,下摆快要扫到地面。
他总是给人一种随性,却不落拓的感觉。
付嘉言放松自己的方式是打球。她在操场待的时候,十有八九会遇到他。
也不意外,操场和篮球场本就在一片区域。篮球场有两个出口,其中一个便通往操场。
谢蔻淡淡跟他打声招呼,调头走了。
这几个月,他们关系骤然冷却。
彼此不约而同的,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谢蔻甚至和周兆顺主动提要求,要调换座位。
同学们八成以为他们闹翻了,从对手彻底变成死对头,却没人知道原因,陈毓颖也是。
其实就连付嘉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付嘉言险些以为,她发现他喜欢她,故意避嫌,不断地反思,自己做了什么,才露了破绽被她察觉,或者是柴诗茜说漏嘴了?
后来又观察到,不仅和他,她和别的男生,包括秦沛,也没什么交往。
那就顺着她。
教学楼最显眼的地方,有电子倒计时表,距离高考只有一百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