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喜欢(1 / 2)

渡夏战役 珩一笑 3794 字 4个月前

同桌只是开玩笑,但凡和付嘉言认识久一点,就知道他满脑子只有学习和篮球。

但十六七岁的男女生,青春萌动,谁谁喜欢谁,成了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大多不带恶意,也许其中还隐藏着羡慕向往。

真正的喜欢,大多时候,反而不会宣之于口。

当然,同桌也有试探的意思,毕竟付嘉言对谢蔻的态度,的确值得揣摩。

付嘉言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跟班上女生插科打诨时,还有避忌的意思,不会过多接触来往。

他对所有女生一视同仁,唯独谢蔻不一样。

没有女生挑衅他,没有女生冷嘲热讽,更没有女生叫板“干掉付嘉言”,这么与众不同的谢蔻,得到付嘉言的青睐,没什么奇怪的吧?

男生嘛,被女生勾起征服欲,转而喜欢上她,大有可能。

再一看付嘉言沉默的神情,同桌心里也有了点了然。

他说:“你既然喜欢谢……”

付嘉言打断道:“你问唐宸晨他们,谁不知道我们俩纯纯竞争对手,在学校是,在补课班也是,她不待见我,我也不喜欢她。”

他说得斩钉截铁:“没有的事,别胡说八道。”

同桌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行吧,你说是就是。”

付嘉言强调,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事实如此。”

“好好好,”他带点妥协、哄人的语气,“你不喜欢,你谁都不喜欢。”

这场天气预报也不曾预料到的雪,只下到下午。

甚至没能在路面积雪,唯在树冠留下点点白色痕迹,昭告世界它曾来过这一趟。

谢蔻想起前几年,还住在爷爷家时,那年的冬天,有一场持续了两天两夜的暴雪。

甫出门,松软的积雪直接没到了小腿,拔足的艰难,却无法减少她内心的激动。

远远传来笑声。

一个小男孩戴着手工编织的毛线手套,挥舞把铲子,以他为首,吆喝几个小伙伴,试图堆一个与他同等高度的雪人。

他仿佛古代带兵打仗胜利的君王,底下是臣服于他的子民。

谢蔻已经记不清他的样貌和名字,只对当时抗拒的心情记忆犹新。

他热情邀请她一块儿来,她摇摇头,自己到一旁玩雪。

而在他们辛辛苦苦堆完一个雪人,回家吃饭后,她悄然过去,拔掉充当雪人鼻子的胡萝卜,使劲掰开,倒插在头上。

是为了报复他。

她做贼心虚,左右看看,无人得见她的“罪行”,赶紧溜之大吉。

现在回忆起来,也觉得当时的自己果然是小孩子思维,幼稚天真得可笑。

雪停了,大家反而隐隐兴奋起来。

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即便不足一个月,也是高中以来,第一个长假。

看,今天老天多善解人意,以雪为他们庆祝。

书太多,没法全部带回家。

谢蔻挑挑捡捡,除了必做的试卷,还有几本自己购买的习题册、教辅资料,也满满当当塞了一书包。

笔不小心被带到地上,她弓低身去捡,忽而觉得脖间异常,伸手去摸,空荡荡的。

她心里一颤,失了分寸,忘了可能遗失的时间地点,四下去翻找。早上出门还挂着,她一整天去过的地方甚少,大概率留在教室。

“你在找什么,需要帮忙吗?”

闻言,谢蔻擡起头,对秦沛礼貌地笑了笑,轻声拒绝:“不用了。”

秦沛磨蹭到最后,其实就为了跟她说一句话。

他扶着眼镜,仿佛为了更好地观察她的面部表情,抿了抿唇,鼓足勇气,说:“谢蔻,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年后见。”

奈何谢蔻的心神完全没在这上面,草草敷衍:“你也是,年后见。”

桌洞、文具袋,自己,包括周围人的座位底下,所有可能的地方一一看过了,甚至连书包都倒空了,没有。

谢蔻有些着慌,站在原地,无头苍蝇一般,没了方向。

“谢蔻,要熄灯了,你还不走吗?”

付嘉言站在门口,今天做值日的是他同桌,临时有事被叫走,拜托付嘉言帮忙关灯关门。

谢蔻心浮气躁,揉了揉头发,有气无力地说:“你先走吧,待会儿我来关。”

付嘉言听出她声音的虚浮,走过来,“怎么了?”

“我找点东西。”

“很重要吗?”

“嗯。”谢蔻点头,“我找到之后再走。”

我帮你吧。

付嘉言连忙打消这个念头,干吗要当这个滥好人,最终也不过就是得她一句“谢谢,不用了”罢了。

他漫不经心地说:“行吧,那你慢慢找。”

走出教室,才发觉天色已经这么慢了。

风愈发的大了,厉声呼啸着,似夜里的狼嚎,黑暗中的树影震颤得厉害,像是也被这仅仅零上几度的气温冻得打哆嗦。

路灯本是暖黄色调,寒冬的夜,光亦冷了几分。

付嘉言告诉自己:多管闲事多吃屁,少管闲事少拉稀,谢蔻对他什么态度,他还要热脸去贴冷屁股,不是自找没趣吗?

才走出几十米,脚步猛地顿住,一咬牙,还是扭头回去了。

本来就冷,天还黑了,教室里没空调,她一个人要找到什么时候?

不管找不找得到,总得先把人劝回家去。

灯亮着,人却不见了。

付嘉言扬声喊:“谢蔻,你人呢?”

谢蔻蹲着身,在地面一寸寸搜寻着,冷不丁的听到自己名字,起身着急,“嘭”的一声,猛地撞到桌沿,痛得她眼前一花。

“嗤。”

付嘉言笑出了声。

“你怎么又回来了?”

谢蔻捂着头站起来,长时间蹲身的缘故,大脑有些缺氧,险些没站稳,晃了晃,幸亏付嘉言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我负责关灯的,交给你我不放心。”他一副不信赖的神情。

因为疼痛,她的眼角沁出几滴泪珠,眼睛也覆着一层盈盈的水光,仿似产自深海的海螺珍珠,泛着润泽。

付嘉言心中隐隐恻然,嘴上却道:“保护好自己的脑袋啊,小心撞坏了,年级第一被我抢回来。”

谢蔻说:“放心吧,撞不坏。”

“你丢了什么?”他转移话题,“具体形容一下。”

她默了默,似在权衡,最终开口道:“一枚玉佛,翠绿色,比指甲盖大点,用一根红绳串起来。”

“费这么大力气找,很值钱?”

谢蔻摇头,“不怎么值钱,但那是我奶奶送的,说能给我消灾解难,我从小戴在脖子上,没怎么取下来过。”

贴身陪伴她许多年,习惯了它的存在,感情意义高于实际价值,因此她觉得她的幸运色是绿色。

“老人家送的,那是挺重要。”他的目光搜寻着,“确定在教室里吗?”

“我今天只去过食堂、厕所,除非掉在路上了。”

“我去食堂,你去厕所。”

付嘉言分完工,搁下书包,闯进雾霭沉沉的夜色里,连一句话的功夫都不留给谢蔻。

谢蔻顿了顿,她并不对此抱有太大希望,人来人往,早该被人拾去,或者踢到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了。

果然,一无所获。

过了好一会儿,付嘉言还是没回来。

食堂早就锁门了,那一片黑灯瞎火的,谢蔻想打电话告诉他算了,费时费力在没有意义的事上,白白遭这一番罪。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付嘉言的声音清朗,如流星赶月,穿破愈发粘稠的夜传来:“谢蔻,真有奇迹发生。”

谢蔻心头一跳,急急冲过去,“找到了?”

付嘉言单手叉着腰喘气,随着一呼一吸,空中凝结出一团团白雾,似清晨的山野,大雾弥漫,几乎隐去他的面孔。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电筒没关,打在地面,伸出另只手,摊开,掌心里赫然躺着……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语气得意洋洋,“嘿,摘了一只菠萝。”

一只翠绿色的,草编的,菠萝。

期待过高,失望降临的时候,打击也就会更大——如果付嘉言用这个理论来戏耍她,那他的目的达到了。

惊喜如潮水般退却,留下火焰的余烬。

谢蔻缓缓擡起头,面色如水地盯着他,“你编的啊?”

付嘉言一下就尴尬了,捏了捏菠萝,牛头不对马嘴地告诉她:“这个叫麦冬草,食堂旁边的草丛里长了一大丛,我小时候专门跟我爸学过。”

行吧,看他这样子,也不是故意耍她。

谢蔻拈走,有了对比,到她手心就显得大,却很精致。

她又问:“送我的?”

付嘉言说:“随手编的小玩意儿,逗你玩儿的,喜欢就拿去吧。”

“很好看,谢谢你。”

“你那个玉佛,我找了一大圈没找着。”付嘉言又说,“遗失的东西,以后说不定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你身边,别难过了,你奶奶不会怪你的。”

付嘉言是真怕到时找不到,谢蔻会当着他的面红了眼,掉金豆子,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她的反应,或者干脆说,她整个人,就不是他算计得准的。

“她是不会怪我,她可能还会再给我买一个,我就是……舍不得。”

谢蔻念旧,尤其是自童年起就在,渐渐融入生活的人和物,一但失去,便像带走了她本身的一部分,要怅然若失许久。

大黄去世时,她有好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吃东西都没胃口。

付嘉言面部表情丰富,讶然演绎得生动,他说:“你奶奶还在啊?”

而谢蔻则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说过她不在了?”

那你语气那么伤感是怎么回事?

付嘉言张了张口,意识到原来是自己脑补过度了,试图把这段揭过去,“那不找了?”

“不找了,”谢蔻低头把玩那个菠萝,出乎她的意料,他手还挺巧,“说不准哪天它就自己冒出来了,或者像你说的,以另一种形式回归。”

那时的班级门还比较简陋,是插栓的,插上,也不用上锁。寒假期间,校门口有保安把守,如果同学需要返校取东西,也方便。

门栓卡上,付嘉言转身,“走吧。”

谢蔻静静地看他,“我搞不懂你,跟我说话老是夹枪带棒,又帮我,你图什么?”

付嘉言不屑:“你有什么可图的?难道我能用善意感化你,让你让出第一名吗?”

谢蔻冷淡一笑,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