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更加阴浓，明明才是上午，却暗得如同暝色降临，天际隐隐有闷雷传来。蝉鸣划破长空，燕子低翔，雨藏匿在云里，仿佛在等待坠落的命令。

裴复持白鹿刀来到冯廷谔对面，朗声道：“动手吧！”

冯廷谔阴恻恻一笑，这种笑意里充满自信与不屑。笑意未收，冯廷谔向前一纵，持剑刺向裴复的胸口，裴复横白鹿刀格开。

这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斗争，彼此都使出百分之百的力气，全神贯注。刀剑相击的声音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尤其是凤舞。

昨夜她与冯廷谔在皇宫内交手，明显感到力有不逮，若再坚持一时半会儿，很可能会受伤。她也清楚裴复的武艺高过自己，只是究竟哪个更胜一筹，她心里没底。

刘夫人双手放在胸前，双唇紧咬，眉头冒汗，紧盯着战局。眼下周围都被朱友珪的军士拦住去路，无处可逃，她只能祈祷出现变数或者奇迹，比如有人来营救。

朱友珪的目光也不离裴冯二人，他神态相当沉着，并不担心战况，无论如何，他都有弓弩手作为保障。说实话，昨夜见到裴复的武艺之后，他就很想收服裴复，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只希望冯廷谔能打败裴复，这样他就可以要求裴复留下效命，否则死路一条。

裴复感觉很久没有遇到过如此强劲的敌手了，冯廷谔的剑极其犀利，每一剑都刺向裴复的要害之处。冯廷谔也暗暗称赞裴复，他本以为很快就会将裴复拿下，没想到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裴复的刀实在太快，裹风挟雨，疾如闪电，好几次都险些砍掉他的胳膊。

一滴豆大的雨点打在冯廷谔的鼻头上，冯廷谔一惊，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裴复的刀尖已停在冯廷谔咽喉前半寸处。

“你败了！”

“是，话付前言，你可以带一人离开了。”

裴复点点头，就在这一刹那，只听一声惨呼，刘夫人手持匕首倒在血泊之中——她自刭了，倒在稀疏冰冷的雨中，雨水冲花了她的浓妆，那么爱美的刘夫人狼狈得不成样子。

裴复走过去，抱起刘夫人，走进正堂。他扭头一看，门僮猴子正躲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见到裴复后，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猴子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他亲眼看到冯廷谔杀死岳如瑾和鲁时，随后又看到刘夫人自刎，除此之外，窦仪和白小青也已丧命。他现在只担心自己的生命是否安全，会不会被杀掉，他还不到弱冠，还没享受过荣华富贵，不甘心。

“待崇政使回来，请转告一声，他们毕竟夫妻一场。”

猴子眼泪汪汪，使劲点点头。

裴复走出房间，来到凤舞面前，拉起她的手，分开人群，不疾不徐地离开敬翔府。来到府门外，二人飞身上马，策马而去。

一旁观战的韩勍见裴复和凤舞大摇大摆地离开，有些恼火，昨天被裴复打晕，这口气还没顺过来，很想报复，他暗示朱友珪下令将二人扣下，奈何朱友珪一语未发。朱友珪在想李振告诉他的几句话，得天下后，首要得人心，不可失信于人，轻财好义，切勿吝啬。

雷阵雨，很快便停了，四野一片清凉，白杨、垂柳和路边的牵牛花等仿佛被雨洗过一样，格外养眼。二人沐浴着凉风，出了城，往西驰去。

“哎，若刘夫人没有自刎，郎君会带谁离开？”

“这还用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