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辨我是雌雄◎

“霍不丢是不是载着一个人？”廖鑫源问。

“……是。”霍朝斌和霍怡馨对视一眼,纷纷好奇是哪位勇士。刚才车子下坡一晃而过，现在又被其他人挡住视线，还真没让原地站着的三人认出是老同学姚玥玥。

先后踩着单车追上,顿时明了。

等离开镇上大道，拐进回村路时,霍朝斌和霍怡馨终于忍不住了：

“丢丢，你怎么敢载人？”

“姚玥玥,你怎么敢坐丢丢后座的？”

廖鑫源和罗子新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姚玥玥听到这话,垂下了头，抓着后座的手紧了几分。

霍不丢大声回道：“啊啊啊，不准说话！”她已经猜到了他们要说什么，为什么小学二年级的事，大家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啊？

霍朝斌和霍怡馨哈哈大笑起来,看到姚玥玥神情,霍怡馨还是提及了这桩子“陈年旧事”。

“姚玥玥，你知道，坐丢丢车除了需要勇气,还需要什么吗？”

姚玥玥一愣,擡头看她,仿佛在说：什么意思？

“我不要面子的吗？”前面踩单车的霍不丢气鼓鼓，努力想要与她们拉开距离。

“哈哈哈,我知道,还需要会跳车逃生！”霍朝斌快步追上，抢答道。

霍怡馨忍俊不禁：“没错。”

霍不丢哼哼了两声,无所谓了。

那是二年级的她,不是六年级的她,她现在超厉害哒！

看热闹的廖鑫源和罗子新听懂后,跟着大笑起来。

就连一直绷着情绪的姚玥玥，也没忍住噗呲乐了。

“你们太过分了，我会生气的！”霍不丢努力绷着脸，众人笑得更欢了。

霍朝斌还提及了三人当时在学校晒书的细节。

霍不丢听着，终究是没忍住咧嘴。

一路上欢声笑语，二十分后，就到了姚庄。

“姚玥玥，你家住哪？”霍怡馨问。

“我知道，我去过。”霍不丢答。

“嗯嗯，前面那里就是我家。”看着前面的老屋，姚玥玥没遮掩。

“好，那礼拜天我们大概四点经过这，再一起回学校。”霍不丢没再蹬脚踏板，让它惯性滑行。

“不用了，我……”

“你不敢坐丢丢的车，可以坐我的。”路上已经得知她没有自行车，以后都是走路上下学，霍朝斌当即开口道。

“我觉得我技术更好，坐我的。”罗子新说。

“看不上他们的，坐我车也行。”他的车最酷。说着，廖鑫源拨动拨车铃。

“我……”想要拒绝的话，堵在嗓子眼。

“我们要走啦，后天四点见。”霍怡馨出声，没让她继续纠结。

“姚玥玥拜拜！”

“拜拜！”

……

这一番动静，自然瞒不过姚家人耳朵。

见孙女进屋，姚大山当即问：“刚才那一群都是什么人？你爸送你去学校，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你可不能学坏！”

“爷爷，她们不是那样的人，都是……”

“是什么是？只能和好学生玩，其他人你给我离远一点。”刘翠连紧跟着开口。

姚玥玥直视老妇人说：“奶奶，她们几人在校成绩很好的。”除了罗子新。

“我都听到罗东来孙子说话声了，他成绩哪里好了？”老汉又发话了。

“除了他，其他人成绩都比我好。”

老两口一肚子话被堵住了，干巴巴地说：……那你要好好跟着她们学习。”

自己孙女成绩都算拔尖了，比她还好，那肯定是霍家坡的两个女娃，两口子顿时放心下来。

姚玥玥点头：“嗯。”

另一边，回到家的几人，被连日食不知味的长辈们上下打量着。

“瘦了！”

孩子：夸张了吧？才在学校待了四天。

“脸都小了一圈，是不是在学校不吃饭？”

孩子：一天三顿，顿顿不落。

“不行，得好好补补。”说着杀鸡捞鱼去。

孩子：好诶！

一晃，就到了返校的日子。

洗完澡，带上家里给炒的菜，霍不丢几人临近四点出发。

到姚玥玥家门口时，正好整点。

“姚玥玥！”

“来了。”姚玥玥放下手里的活，拿起椅子上的书包，出了院子。

“上车！”霍不丢说。

“嗯嗯。”她没有迟疑地上前。

不到半小时，抵达学校。

接下来几天，日常作息和先前没什么分别，左不过是多了十几人跟着一起打水。

隔壁班上的女生，壮着胆子加入，当然是得到了应允。

先前爱欺负人的高年级女生，每每遇到她们这群人，都一肚子火。

当初自己刚上初中时，怎么没想到这一招？

“看，她们都去洗澡了，就剩你们几个，不觉得亏了吗？”挑拨离间计用起来，女生切了一声，上下扫视着还在排队打水的几人。

几人不敢与她直视，只认真排着队，在心里默念：快点！再快点！

“我们是轮着来的，昨天我们几个在前面。”也没分什么谁先洗后洗。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女孩子接话了。

“呵呵。”还真有点意思。

“怎么了？”霍不丢几人放下水桶出来，见有人围着她们，走近问。

“没事。”看见水满了，她让身后人接上，弯腰去提。

霍不丢很自然搭了把手，霍怡馨则帮着另一人提。

装满水后，重量不轻，若是一个人提，基本上都会晃来晃去，溢出不少。

现在她们学聪明了，共进退。

先打好水的一起帮着提，这样既不浪费，彼此也没那么累。

“谢谢你啊丢丢。”连隔壁班的女孩子，都开始这样叫霍不丢了。

“不客气。”

“馨馨，谢谢你。”同样，她们也学着霍不丢称呼霍怡馨一样唤她。

“大家赶紧洗吧，人都齐了。”霍不丢在心里算着数，又出去看了一眼，她们一大群人都已经按照顺序打到洗澡水了。

“今天又比昨天快了两分钟诶！”

“真的吗？那太好了，等下吃完饭回到教室，我还能多做两道题。”

“可不是嘛，太好了，开心。”

“我也开心。”

……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霍不丢嘴角轻扬。

外头被抢了位置的女生，心里在想着，如何能加入先前那些人呢？

她是来学校学习的，总不能每天都为一桶洗澡水发愁吧？

在打水小团队即将破百人大关时，学校终于出整顿水房的通知了。

以后每天下午都会派老师和值日生，一起守在打水的地方，维持秩序，严禁插队，发现一次，警告，发现两次，通报批评，发现三次，当众检讨。

惩罚力度很大，见效也快。

女生寝室也不需要成群结队了，大家可以按照自己的规划来安排，先洗澡还是先吃饭，慢一点还是快一点。

校园秩序的建设，不仅在教学上，更在于学校的方方面面。

给学生一个良好的环境，不能只维持在面子工程上。

……黄校长的一句句话，在教职工大会上振聋发聩，不管老师们有没有听进心里去，反正水房选址扩建这一块，已经提上日程。

被班主任喊出教室，通知这事的时候，霍不丢只顾着欣喜，没有留意到兰老师意味深长的眼神。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家对幺湘中学已经不再陌生，每天规律的生活，偶尔也会出现异常。

这不，因为床搭子间的情谊，霍不丢和霍怡馨原本的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哦不，五人行。

赖来娣和许念儿竟然是表姐妹关系，实在是太巧了。

每天下课第一件事，兵分两路。

饭点。

霍不丢上宿舍楼拿吃饭的家伙，和自家带来的炸鱼片，其他四人直奔食堂排队。

新的一周，上完上午的课，霍不丢拔腿就跑，完全没有班长稳重的形象可言。

回到宿舍，掏出钥匙打开寝室门，端起五人饭盆叉勺扭头欲走。

没想到竟然见到了本该在食堂排队的姚玥玥。

“丢丢，我今天不去吃饭了，不用拿我的盆。”说着，姚玥玥上前拿过她的那个不锈钢饭盆，还有一把勺子。

霍不丢快速移动的步子一顿：“不吃？”最后一节课，姚玥玥肚子一直咕噜叫，她可听的一清二楚。“你不饿吗？”

“不饿。”姚玥玥舔了舔唇，说。

“骗人。”霍不丢白了她一眼，拿过她手里的东西说：“赶紧跟上，来不及了，食堂细说。”

“丢丢，快点！”霍怡馨路过宿舍楼，前去食堂，没见到平日霍不丢风风火火下楼的身影，几人齐声朝楼上喊。

“来啦！”霍不丢直接原地回了一句，也没管对方听不听得见。

金手指：你们这嗓门，我堵住耳朵都能听见。

“丢丢，我真不吃！”姚玥玥有些无力。

上周末回家，她和爷爷奶奶拌了嘴，临走时赌气，没开口要伙食费，他们也没主动给。

不好意思告诉大伙，就打算中午这一顿喝水对付下。

晚上再单独打份饭，舀点食堂免费的汤，泡着吃，不想占大伙便宜。

没想到，霍不丢坚持要她去吃饭。

算了，晚上不吃好了。

来到食堂，已经快排到霍怡馨三人了，她们望眼欲穿，见到霍不丢那一刻，眼里放光，齐齐招手：“丢丢，在这里。”

霍不丢将三个盆递给她们，叮嘱道：“饭打六毛的。”

“知道了。”霍怡馨三人没问为什么，照办。即便在此之前，她们都是打四毛钱的饭。

紧接着，打饭阿姨麻木地在一个盆里，堆了三个六毛米饭。

赖来娣端着它，径直往霍不丢寻到的座位走去，熟练地在两个空盆里分饭。

而霍不丢这会，去打汤了。

“我来吧，你打的全是水。”赶到的姚玥玥，接过了霍不丢手中的大汤勺。

“嗯嗯，玥玥你最厉害了。”霍不丢点头，毫不吝啬赞美。

许念儿这会，正对着打菜阿姨说：“阿姨，我想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最好了，可以多给我一点点吗？”齐耳短发少女，眨巴着眼睛，甜甜地笑着。

打菜阿姨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冷酷地说：“不可以。”但是，手里的勺没有抖动。

“姐姐，我想要这三个菜，谢谢你。”绑着马尾的霍怡馨嘴更甜。

打菜阿姨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又强自压了下去：“好了。”两人饭盆里满满当当的菜，荤素搭配均衡。

来到座位上，霍不丢、姚玥玥、赖来娣不约而同朝两人竖起大拇指：“厉害了！”一荤两素的价格，得到近乎两荤两素的菜品。

“都是丢丢教得好！”两人噗呲笑出了声，对视一眼，朝霍不丢眨了眨眼。

“嘿嘿。”霍不丢认下了这个功劳。

谁让她一直以来都习惯了喊三四十岁的人哥哥、姐姐呢？

每次其他同学喊阿姨，她喊姐姐时，都会得到满满一勺的菜。

将这个秘诀告诉小伙伴后，大家运用得可好了。

这不，现在五人一块吃饭，既能吃饱，又不浪费，还能省钱。

每顿省好几毛，一周下来就是好几块钱。

“家里带的炸鱼片，快吃，超香！”霍不丢打开袋子，招呼众人。

“嗯嗯。”另外三人都开始狼吞虎咽，只有姚玥玥心不在焉。

“对了玥玥，你刚才为什么说不想吃饭？”

虽然食堂大锅菜味道一般般，比之开学前那一顿一个天一个地，可不吃饱哪有力气学习啊？

“我这周没有生活费。”见四人都看着自己，想要个答案，她索性坦白了。

“嗐，没有就没有呗，这周算我的。”霍不丢说：“下周记得还我！”

“……你是抠财童女吗？”本来还想拒绝的姚玥玥，听到最后一句笑了，打趣道。

“是呀，省小钱干大事。”霍不丢点头，还觉得这个名号挺好的。

“知道啦，那就先欠着。”她也想跟着大家一起吃饭，孤零零一人的感觉，太难受了。反正，已经欠了丢丢那么多，也不差这一回。

期中考后，成绩公布。

前五进来的霍不丢，这次掉到了第二十名，小姑娘情绪很低落，回家路上没有表现出来，还和大家笑作一团。

但推开家门，走进看见桌上的剩菜，笑意顿敛。

自己不在家，爸爸妈妈都是随便对付两口，却在每个周末，给她做鸡鸭鱼肉。

自己在学校，成绩还退步了。

这一刻，霍不丢愧疚到了极点。

晚上，一盘子辣椒炒蛋，直接放在了霍不丢的跟前，霍文生和廖柳香一直吃着腌菜。

“爸爸、妈妈，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也要吃好点。”霍不丢直接端起辣椒炒蛋，往二人碗里倒。

“别，我不吃这个。”廖柳香摇头拒绝。

“我不喜欢吃。”霍文生伸手擡起盘子，将自己的饭碗往一旁挪。

“你们不吃，我也不吃。”霍不丢把盘子放回桌上，直接往嘴里扒拉白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