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最先察觉到儿子的变化。儿子越来越不着家,脸上却少了以往的浮躁,眼神也沉静了许多。她既欣慰又有些担忧,便让管家悄悄跟了两天。
管家带回的消息让赵母颇感意外。儿子并非学坏,而是日日去找一位名叫齐司礼的年轻画家。更让她惊喜的是,儿子不仅成绩飞涨,连待人接物都少了些毛躁,多了几分沉稳。
出于谨慎,赵母亲自去“偶遇”了齐司礼。只一面,她悬着的心便放下大半。那年轻人穿着素净,气质却清贵不凡,谈吐间透着深厚的修养,眼神干净澄澈,一看便是受过良好家教,在艺术氛围里浸染出来的。她暗自赞叹,这等儒雅随和的气质,绝非寻常人家能培养出来。
得知齐司礼年纪轻轻已是国画研究生,获奖无数,赵母更是心生欢喜。有这样一位正能量的“大哥哥”引导着,儿子简直是走了大运。她乐见其成,非但没有阻拦,反而开始暗中助力。
于是,齐司礼那原本有些简陋的老楼画室,不知不觉添置了更专业的画架、上好的宣纸和颜料,角落里还多了一个装满进口点心和营养品的零食柜。
他居住的小洋楼,也被细致地修缮维护,日常用度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了一位定期上门打扫、手艺极佳的钟点工阿姨,总是“恰好”在赵明远来蹭饭时,做出一桌合他口味的菜肴。
赵明远粗枝大叶,只觉齐司礼这里越来越舒服,像个温暖的巢穴。而敏锐如齐司礼,自然察觉到了这些无声的关照。
他看着那个在灯下奋笔疾书、偶尔抬头对他露出灿烂笑容的少年,心中微软,也默认了这份来自赵母的、带着温度的支持。三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和谐的默契。
随着登堂入室成了习惯,赵明远的行为也越发“得寸进尺”。
最初只是运动后满身汗臭地瘫在画室的旧沙发里,后来便理直气壮地讨要毛巾和换洗衣物。齐司礼看着他像只大型犬般湿漉漉地杵在门口,终究还是默默找出了自己干净的衬衫和长裤。
于是,小洋楼的浴室里开始频繁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混合着少年五音不全的哼歌。氤氲的水汽会带着薄荷沐浴露的清爽气息弥漫到画室,有时甚至会濡湿了门边搁置的素描稿。
再后来,某个雨夜,赵明远以“雨太大懒得动”和“明天早课要迟到了”为借口,第一次留宿在了小洋楼。齐司礼看着他眼底狡黠的光,明知是借口,却还是默许他占据了沙发。
然而少年人的野心永不满足。他开始不满足于仅仅待在同一空间,他的目光越来越多地胶着在齐司礼身上——看他如何屏息凝神地勾勒工笔花鸟的细羽,看他如何慢条斯理地清洗调色盘,看他如何平静无波地处理所有琐事。
齐司礼太稳了,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投石下去,也需许久才能听见微弱的回响。赵明远身体里那股横冲直撞的、属于青春的破坏欲开始蠢蠢欲动。他偏要搅乱这片平静的湖面,想看看那底下是否藏着别样的风景。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越界”。
齐司礼正俯身勾勒山石皴法,他会突然从后面凑过去,手臂大大咧咧地环过他的肩膀,下巴几乎搁在他颈窝,带着刚沐浴过的湿气问:“画什么呢?这么认真。”
齐司礼的身体会瞬间僵硬,笔尖悬在半空,眉头微蹙,却不推开他,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一边去,碍事。”
这反应显然无法让赵明远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