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远远的观望,便知他是个人物,台面上的嘻笑怒骂,很多时候,只是一种伪装。
今天,她是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个年青俊美的男子:锦袍银腰,俊面如玉,眼若桃花,眉毛狭长,薄唇朱丹,微微一勾,便是一朵骗死人不偿命的迷人笑容——
不,这种笑容,其实很深,带着三分琢磨,三分邪气,四分深绵……形成的笑容,很眩眼。
那模样儿,分明是个多情多义的公子哥儿,可谁能知道这个男人,竟会心毒似蝎,禽兽不如。
待续!
☆、陪嫁公子府——当庭验身
二十四
金凌斜眼睨着,偷偷往外探看,并不见九无擎过来,常年侍候在他身边的四卫也不曾露面,听说九无擎不太爱和女人打交道。
管事看到主子来了,立即领着姑娘们行礼,十无殇随意的一扬手,发了话:
“绮姑姑,其他什么家规戒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到底清不清白?上一回出的笑话,可别再折腾一回!”
嗓音不高不低,温温懒懒的。
名唤绮姑姑的是一个中年女子,穿着打扮皆很金贵,显然在府里有着极高的地位。
她听得主子的话,额头就直冒汗,忙恭声道:“奴婢明白。奴婢会逐一再验一遍身的。绝不敢再出纰漏……”
“逐一?太麻烦了!”
“那爷想怎样?”
十无殇低头玩着手上的玉鼻壶,一副思量状,一会儿后,擡起漂亮的桃花眼一扫,手一指:
“你们听好了,把衣服脱了,爷要当庭验身。谁要是敢在爷眼皮底下玩猫腻,爷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公子府不会养不干不净的女人。谁敢冒充处子进府,下场就会和书台大人家一样。”
他笑的极为温和,只是吐出来的话,却似冰冷透骨。房内生着的暖炉压不住这股寒意,姑娘们感觉到了那一阵阵寒的能让人痉~挛的阴森之气。
书台大人李迦,正三品,上一回因为送了一个残花败柳入府,结果死了女儿不止,还陪上了李迦的仕途。
这件事曾闹的沸沸扬扬,整个镐京谁人不知。
有传说这件事,另有蹊跷,那个名叫李静的姑娘进府的时候,身子是完璧的,但是侍寝当夜,公子府内曾出现大乱,那的确是真的,至于出了什么事,外人不得而知,只听说李静姑娘当天夜里就被活活打死。其父不服,闯进公子府,欲讨回公道,进去半天出来后什么也不说,摘了乌纱,上表告老回乡,后,不知所踪。
“十爷,这里有五位床姬是九爷的……”
绮姑姑并不觉意外,十爷做什么事都很放浪,独独只尊敬九公子,便小声提醒了一句。
“九哥的不就等于我的的?九哥最近不想有女人侍候,不会来了,他吩咐下来,今儿的女人由我处置……我说脱,就马上脱!不脱的马上扔出府去!”
姑娘们不觉都生了骇怕之色,一旦扔出府去,回去“娘家”肯定会挨打受骂,她们彼此瞄了一下,看到的对方惨无人色的脸孔。
“脱!”
十无殇带着微笑,再次吐出让姑娘们胆战心惊的字眼。
一件件红胜火焰的嫁衣迤逦落地,一双双雪白粉嫩的葇荑娇怯怯的裸露了出来,玲珑玉~峰隐约裹在抹胸锦兜里呼之欲出,优美的线条毕露无疑……
独东方若歆咬着唇没有解束腰,只静静的瞪着那个人面兽心的臭男人,心里谨记着金凌的叮咛:
尽量做得特立独行一些,如此才能招莱某人的测目,一切要是百依百顺,你很难脱颖而出。
她并不想脱颖而出,而且也不屑这么做——这人太无耻,太肮脏,怎配作她夫君!
无声的抗意,立即得来十无殇的注意,那双桃花眼放出利箭似的目光,无视周围的活色生香,生生凝到了东方若歆身上。
待续!
☆、陪嫁公子府——忤逆
二十五
金凌一直在细细的观察,没意外的在这个男人投来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几丝异动——
刹那的凝睇,露出几丝惊讶,似乎在自问:咦,怎么是她?
那种失态,只是瞬间,电石火光之间,早已恢复自如。
她在心头轻轻一笑,看样子,这场堵局,谁输谁赢,当真是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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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爷……抹胸也要脱吗?您瞧,妾身们都点着守宫砂的……”
有人怯生生问了一句。
绮姑姑瞟了一眼,下站的床姬,皓臂之上果然都点着宫砂,可这又能说明什么?上回进来的那位手上也带着宫砂,还不是破鞋一只,便转头问:“十爷想怎么验?是叫稳婆来当着您的面验,还一个个送去温柔阁,由您亲自验?”
这底下大有名堂,让稳婆来,只是单纯的验身,送去温柔阁,就等于招寝……完璧的进去,出来以后一定不会再是姑娘身,谁都知道十爷生性风流,一夜御数美,这种香艳事,不是没有过的。
十无殇一扯嘴角,没理会绮姑姑,一拍桌案站了起来,目光一煞不煞的盯着某一处,走了过去。
绮姑姑一时猜不透这个主子想做什么,闭了嘴,只能静观其便,眼光一瞄到最后一排犹穿的整整齐齐的床姬时,背上直发凉,忙跟了过去,冷声而斥:
“姑娘为什么不脱,聋了不成?”
绮姑姑利喝了一声。
东方若歆不为所动,下一刻,高大的影子罩住了她的秀脸,她倔强的扬起头瞪着这个比自己足足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一脸的似笑非笑,迸射着骇人的气息,她看着心里很紧张,可就是不愿屈服。
“如果你想被扔出去,就不该踏进我们公子府这道门。既然进来了,就该遵守府里的规矩。”
十无殇直勾勾的看着满眼皆是薄怒的东方若歆,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波动。
金凌却在他眼底看到了几丝复杂的神情。
“规矩?什么规矩?”
东方若歆挑着下巴,整个人就像一头正在挑衅的小狮子,如此挑衅,边上的其他床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躲开——据说惹到十公子,没有一个人会有好下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相对而来,倒是九无擎比较好说话。
十无殇并没发怒,扬唇勾了勾,似笑又似想掩视什么别的情绪:
“规矩第一条:惟主子之命是从,规矩第二条:必须牢牢遵守第一条规矩……你说你凭什么忤逆本公子的命令?还是,你的身子有问题,不敢脱?”
能不能掴他一巴掌?
这种男人,下流到了极点,自己的父亲大人要她委身于这样的男人,真是比死还难受。
东方若歆咬着唇不说话,一双手牢牢的按着自己的衣裳,压不住心头的气儿——
“我的身子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不知所谓,拿别人的尊严任意贱踏……十无殇,你的行为简直龌龊到了极点!”
脱口一句,满嘴厌恶,说完还没有来得及后悔,就听得“啪”一记巴掌落下,打得东方若歆一个踉跄,双耳嗡嗡作响。
待续!
☆、陪嫁公子府——激怒
二十六
“大胆,谁借你的胆子,敢顶十爷的嘴!跪下!”
绮姑姑厉喝。
娇嫩的脸孔上立即横起手指印,东方若歆捂着怒目而瞪,非常想跳过去将这个女人撕破扯烂。
小玉就站在金凌的左手边上,看到小姐被打,脸孔一下发白,整个人止不住发抖。
金凌则一动一动的瞄着十无殇,但见这个男人将那双桃花微微眯了一下,似有不悦,但什么也没有说。
她明白,现在的十无殇不可以正面维护东方若歆,因为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白原因,于是,她适时的冲过去,拦到东方若歆跟前,漂亮的眼睛一睇,不紧不慢的说道:
“绮姑姑,十爷都不曾发话?您凭什么打人?说来说去,我家小姐是皇上赐下的,不管合不合十爷的心意,算起来总归是十爷的人,您只是管事的姑姑,怎么就有了打人的权力?”
十无殇的目光“唰”的一下落到了金凌身上。
声音不太好听,微微带着几丝暗哑,听上去有种憨憨的味儿,这不是她的声音,受凉感冒了——当然,这是借口。
“你谁?报上名来!”
十无殇上下一瞟,那眼神莫名的一深一沉,变得极为的犀利,似想将她看透。
这种眼神很怪,甚至还怀了几丝敌意,只是他很快收了起来。
金凌感觉,他好像认得她,不,也不算认得,也许是在暗中留意过她,这种问她的口气,很像在查她的底——先前时,逐子曾跟她说过,有股来头不小的神秘力量在查“小金子”的底,难道是他?
“回十公子话,我是小姐身边最忠心耿耿的女奴,所有人都叫我傻妞!”
她在心里汗了一下,一上来就这么努力的自我破坏形象,实在不像她金凌的风骨。
但是,这种场合,若不是脑瓜子有点“傻”,怎敢冲出来揽事?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至于傻子,自也有傻子的好处,她要把“傻妞”的傻气傻到底,才对得起这个名字。
“傻妞?”
十无殇玩味的嚼着字儿,麻子脸,黑皮肤,一眼看上去:丑,细细看,五官极为端正,不过,那骨碌碌圆瞪着的眼,似乎还真透着一股固执憨憨的傻劲儿,名字很配——
真的很配吗?
只怕未见得!
绮姑姑沉下了脸来,手一扬,喝叫:“放肆,一个下九等的女奴,谁借你胆,敢跳到主子跟前指手划脚,大呼小叫?”
没打着,金凌机灵的抱头一缩,躲开,在两人快擦身碰撞时,自袖间放出一枚细冰珠,不着痕迹的打中这个嚣张女人肘上的xue道,那只原本想欺负人的手掌,唰的一下不听使唤的打向十无殇。
哈,金凌心头一乐:想打我,门都没有!
这变故,始料未及,眼见那手掌要劈上十无殇的门面,但见这位剑眉一挑,随手一挥,便将人架开,使的劲儿很大,绮姑姑啪的被甩出去,几个踉跄才稳住身子,忙惊慌的下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金凌回头看到她这副惊慌失措的奴才腔,差点笑出来,她强忍了半天才忍下,而后无辜的眨眨眼,细声接了一句:
“姑姑,和气生财,何必动不动就打人,心态很重要,一个女人,如果老是生气,很容易老的……”
一句不怕死的风凉话令某张老脸黑成一团碳。
其实不该多嘴的,但是,她前后思量着还是说了。因为——想试探。
东方若歆看着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十无殇正用一种很危险的眼神盯着金凌,她看着头皮发麻,完了,感觉要倒大晦了——唉,这个小金子,说话怎么还是这么随便,又不是在东方府自个儿的园子,嘴巴这么爱损人,肯定要祸出口出。
下一刻,果然出事!
“来人,将这个目无主上的女奴拖下去杖毙扔出府去!”
待续!
☆、陪嫁公子府——试探的结果
二十七
桃花眼收起笑意,浑身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吐出来的话,轻描淡写,但,一条性命会因为这话而妄送。
就如当头被倒了一盆冰水,从头寒到脚,连呼吸都显得困难。
东方若歆突然后悔去忤逆他,公子府的公子,全是武将出生,习惯了军令如山,便是在府中也是说一不二——他的话音刚落下,几个身形槐梧的侍卫冲进来便要拿人,真要将小金子打死。偏偏这小金子眨着眼,一副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全没了平常的伶牙俐齿。
“不要……不要杖毙傻妞……十公子,您要是真想杖毙她,那就先杖毙我!”
东方若歆吓的连忙将金凌护到了身后,紧张的跪倒于地:“十公子,傻妞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奴婢,性子直,她出身贫贱,见不得我挨打才冲过来的,她说话是没有规距,但心眼不坏……求公子饶她一回,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十无殇眯着那个看上去不知是吓傻还是“镇定的”傻妞,深深一睇,在侍卫要拉开东方若歆这一刻,扬起手,示意他们退了下去——他反应极为奇怪的放过了她。
东方若歆松了一口气,但听得这男人淡淡的反问:“哦,你认为你不该挨打?还要救她?这个女奴就值得你以命相救?一个女奴而已!”
貌似漫不经心,但神情很高深莫测。
是的,他们这些公子爷手握着别人生杀予夺的权力,自然会视人命如草芥。
金凌并不觉得稀奇,在西秦国,草菅人命这种事,稀松平常的很,公子府的人,犹是。
不过,试探的结果,已经出来。
刚才,这个男人的确有杀她的念头,至于原因,目前她尚弄不清楚,但是,从若歆这么一跪一求他就立即改变主意这件事来看,若歆在他心里,当真有着不同寻常的份量。现在这么反问,无疑是想知道她这个“傻妞”在东方若歆心里到底有着怎样一种份量!
既然已经看透对方的心思,她自不会着急,心安理得的躲在东方若歆背后享受“保护”,由着东方若歆去应对这个“突发”事件。
东方若歆甚是紧张的扬起漂亮的小脸,不肯屈服的叫道:
“十公子,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奴才也是人!在你眼里傻妞的命,也许不如蝼蚁,但是,对于我来说,她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听明白了没有,是朋友,而不是奴才。人与人之间,并不仅仅是主与仆的关系——夫妻之间犹是,从来就该两情相悦,互相遵重,而不是被如此羞辱——你让姑娘们在人前赤~裸裸的宽衣解带,成何提统……”
嗯,这些话,说的漂亮极了!
金凌在心里直乐呵: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把她曾经说过的话,融会贯通后扔了出去。
偷偷对着十无殇瞄了又瞄,他嘴角勾了一下,眼神一亮一闪又一黯,反应极为复杂,很难猜想他在想什么,重点是,他没有怪责她出言不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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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嫁公子府——怀疑
二十八
这是好现象。
金凌心眼一转,点着头,很适时的插进一句应和:
“就是,西秦国想要强盛繁荣,就该废了奴隶制——这不是公子府几位爷一直劝谏皇上施行的一项仁政么?言论可以自由,民愤不可权压,施以仁政,得以民心,才能改善官与民之间的矛盾。十公子,我家小姐说了,男子大丈夫,应该以天下百姓安乐为已任,汲汲于个人尊荣及享受,那不是英雄本色,也非君子所为。”
若不是面前站了这么一大票人,东方若歆真的很想揪住小金子的耳朵打一顿:别把你说过的话全套到我身上来啊……
唉,实在伤脑筋,她给她出头,这妞还真把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推了,太不够义气了!
正恼着,耳边响起了绮姑姑一声冷斥:
“大胆女奴,竟然口出狂言,辱骂十公子,邈视朝廷,私下议论朝政,还敢妖言惑众,来人……”
其实,这样的调调,绮姑姑是见识过的,很多年前,也曾有过那样一个性情傲烈的女子如此喝斥过某位尊贵不凡的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