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她会去睡觉要么是实在撑不住了,要么是心疼他要一直陪着,结果都不是,她终于舍得放下那本册子,是因为蜡烛烧没了,她看不见了。
这下他总算明白了,在这件大事上还真没人拦得住她,就算是自己也不行。
既然拦不住,那他就不拦了,这册子她都翻过多少回了,一个满意的都没有,再这么翻下去也还会是这个结果。
看来还得他这个做夫君的出出力,这世上的好男儿这么多,他就不信找不出一个他和他福晋都满意的。
他正愁没理由往他四哥那边去,理由自己就来了。
睡着前他想的是,明天一定要早些起来,不能再被他福晋拉着在这屋子里一坐就是一天了。
等他第二天起来之后才知道他福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起得比他还早,一大早就去找四嫂去了。
她福晋可不是冒失人,去找四嫂之前肯定是让人去打听过四哥在不在,四嫂起没起的,她去了,那就说明四哥不在,四嫂起了。
四哥起得这么早,不是有事就是有人要见,这么一看,这会儿还真不是去找他四哥的好时候,既然不用马上就去见四哥,他就不急了,用了朝食再说吧。
等他在四哥屋子外头听见老十六的说话声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道,还好他没有一大早就跑来找四哥,不然这回在半路上遇见的恐怕就不是小谭子而是老十六了。
要说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是谁,那就只有老十六了,他家萱儿不用去和亲,老十六的闺女就得去,他见着老十六多多少少有点心虚和愧疚,所以最不想见的这就是这位弟弟。
四哥那儿见着他其实还没什么,有四哥在,他也不敢真来跟自己搭话,要是单独遇上他,那可就尴尬了,从前他二人还算有话说,这会儿不同了,这会儿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同他说什么。
他虽然不想进去,可这也不妨碍他站在外头听啊,他这可不是偷听,他只听他听得见的,听不见的他是不会听的。
然后他就听见八哥,让人守着这几个字。
老十六都来见四哥了,说明八哥已经下葬了,那老十六说的守着应该就不是受着八哥的意思,要是他没猜错,老十六是在求四哥,派人去守着八哥的墓。
八哥要是没被革去宗籍,他是会被葬在黄花山的,他的墓自然也有人看守,可八哥都不是宗室了,四哥能让他被葬在京郊已经是开恩了,他这十六弟是怎么想的,怎么还为这事求上四哥了。
他原本是不想这么快进去的,现在看来,他不进去还真不行了,他要是再不进去天知道老十六还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他还是进去帮老十六一把吧,这样他就不欠老十六什么了。
胤禛呢,他之所以派老十六去办这事其实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想看看他这十六弟能不能独当一面,另一个,就是想看看这个一向耳根子软又心软的老十六会不会为看管允禩的那些小太监求情。
他这十六弟的确有事求他,不过不是为了那几个小太监,而是为了允禩。
就在他以为他这弟弟虽然耳根子软些但还不算傻时他这十六弟又说话了,他这十六弟说,既然允禩还在世时负责看管他的就是这几个小太监,那不如就让这几个小太监将功折罪,去替允禩看墓好了。
他听了这话是真被气笑了,原来老十六不帮那几个小太监求情,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老十六也知道那几个小太监是有罪的,可还是开口替他们求情了,别的暂且不论,难不成他当真觉得守墓这事算得上是功,且还是能折罪的功吗?
老十六可不傻,不然不会在自己还是雍亲王时就成了四爷党,他应该知道他这话说出来自己会是个什么反应,那他为什么还要说呢?
自己让老十六进来本来是想跟他说说和亲的的事,结果他一进来就跪下了,请过安之后就开始回事,回完事就开始替允禩求情,一句接一句,就没停过,自己连话都插不上,要怎么跟他说和亲的事呢。
他这左一句允禩右一句允禩的,该不会是想做第二个允禩吧,可不应该呀,自己有多厌恶允禩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又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呢?
不是想做第二个允禩,那他该不会是想做一回谏臣吧,这朝堂之上的谏臣还不够多吗,他们就够让他头疼的了,老十六也跟他来这一出,是嫌他还不够心烦吗
要是没有和亲这事,自己早就将他骂出去了,自己是想着他不久之后要受父母分别之苦,到底忍住了没骂他。
不过不骂他不代表这事他就应下了,这事不管谁来说他都是不会应的,所以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此事不必再说,然后就等着看他是什么反应了。
允禄之所以会在这事上替他八哥求情,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他这些年也是受过他八哥的照拂的,想报答一二,这二嘛就是看八哥这样实在有些可怜,这才大着胆子说了这样的话。
不过看他四哥的反应就知道这事成不了,这些话他有胆子说第一遍却没胆子说第二遍,所以当他四哥说此事不必再说时他立马就回了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