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迪拜，东方投资集团总部会议室。

下午三点，我对着那台刚花十万美金买来的思科高清视频设备发愁。

这玩意儿据说是目前最先进的，但还是经常出毛病。

\"喂喂，能听到吗？\"屏幕里传来王胖子的大嗓门，画面一卡一卡的。

\"这破网络，老子都快疯了！\"

我按了按桌上的静音键：\"技术部的，赶紧过来调试一下。\"

三分钟后，画面终于稳定了。

屏幕被分成三块：左边是王胖子，背景是巴西圣保罗那栋新租的办公楼，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后；

右边是刘瘦子，瑞士苏黎世的办公室里一如既往的整洁；

下方是花蕊，德国法兰克福的会议室里灯光有些昏暗，估计又在加班。

\"妈的，这时差真要命。\"王胖子揉着眼睛。

\"我这边早上六点，瘦子那边中午，花蕊那边下午，就你小子最舒服，正好下午茶时间。\"

以前他肯定会直接叫我\"老大\"或者\"天锋\"，现在居然说\"你小子\"，听起来生分了不少。

\"行了，开始吧。\"我看了看手里的议程单，\"先汇报一下各自的项目进展。''

''胖子，你先说。\"

\"巴西这边的铁矿项目基本搞定了。\"王胖子拿起一份文件，\"政府那帮家伙终于签字了，老子差点没把他们灌死。''

''投资总额2.8亿美金，年收益率保守估计15%，如果铁矿石价格涨起来，能到20%。\"

他说话的时候很正式，就像在跟不熟的客户汇报。

我记得以前的王胖子可不是这样，那时候他会拍着桌子骂：\"老大，这帮巴西佬真他妈难缠！''

''老子请他们喝酒花了三十万美金，差点把肝都喝坏了！\"

\"很好。\"我点点头，\"瘦子呢？\"

\"瑞士这边遇到点麻烦。\"刘瘦子推了推眼镜，画面里的他明显瘦了，颧骨都突出来了。

\"那家银行的收购被欧盟盯上了，说是反垄断调查。''

''我估计是竞争对手在背后搞鬼，德意志银行最可疑。\"

\"具体什么情况？\"

\"他们要求我们提供过去五年的所有财务记录，还要接受三轮听证会。\"

刘瘦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建议分批收购，先买30%的股份试试水。\"

\"方案发给我看看。\"我说。

\"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

您？什么时候刘瘦子开始对我用\"您\"了？以前他都是直接说\"发你邮箱了\"或者\"等会儿给你\"。

我转向花蕊：\"德国那边怎么样？\"

\"工程机械公司的整合遇到了员工抵制。\"花蕊的表情很职业，没有以前那种轻松的笑容。

\"工会组织了两次罢工，生产线停了三天。我建议增加2000万欧元的员工安抚基金。\"

\"批了。\"我说，\"其他还有什么问题？\"

屏幕里安静了几秒钟。

以前开会的时候，王胖子总是话最多，什么都要插两句嘴；

刘瘦子虽然不爱说话，但总能提出一些关键问题；

花蕊也会在旁边补充细节。

现在呢？大家都在等我发话，就像在等一个真正的老板下指示。

\"画面怎么又卡了？\"王胖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这破设备...\"

\"是网络的问题。\"技术员在旁边解释，\"巴西那边的带宽不够。\"

我等了一分钟，画面才恢复正常。

\"对了，\"我想起昨天晚上的决定，\"我准备暂停所有新的扩张计划。\"

三个人同时愣住了，就连一向沉稳的刘瘦子都摘下了眼镜。

\"什么意思？\"王胖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老大，我这边还有几个很不错的项目呢。''

''阿根廷的那个铜矿，智利的那片农场...\"

\"都暂停。\"我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刘瘦子放下手里的文件。

\"现在正是扩张的好时机，美联储的量化宽松政策让资金成本很低，欧洲经济也开始复苏...\"

\"我需要时间重新考虑我们的发展方向。\"我说。

屏幕里又是一阵沉默，我能看出他们眼中的困惑，但没有人敢直接质疑我的决定。

这就是成功带来的变化吗？

以前我做任何决定，王胖子都会跳起来反对，刘瘦子会列出一堆数据证明我是错的，花蕊会在旁边提醒风险。

现在呢？他们只是困惑，然后接受。

\"老大，\"王胖子犹豫了一下，\"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要找个医生看看？\"

我看着屏幕里那张熟悉的胖脸，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在金三角的王胖子。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关心我，虽然嘴上粗俗，但心里比谁都细。

\"没事，就是累了。\"我说。

\"要不我飞迪拜陪你几天？\"王胖子说。

\"反正巴西这边的事差不多了，那些政府官员也该消停一阵子。\"

\"不用，你忙你的。\"

刘瘦子也开口了：\"老大，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商量，我随时可以飞过去。\"

\"知道了。\"

花蕊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

她的眼神很复杂，像是在担心，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知道她肯定会把今天的情况汇报给表叔，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那就这样吧，散会。\"我说。

\"等等，\"王胖子突然想起什么，\"老大，下个月15号是默哥的忌日，要不要我们聚一下？\"

提到默哥，屏幕里的气氛突然变了。

刘瘦子重新戴上眼镜，花蕊低下了头，王胖子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去年我们在新加坡聚过了。\"我说。

\"那次不一样，\"王胖子摇头，\"太正式了，默哥肯定不喜欢那种场面。\"

确实，去年的聚会很尴尬。

我们四个人坐在五星级酒店的包房里，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喝着几千块一瓶的红酒，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那种氛围和默哥在世时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