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地理标志认证听证会的会议室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长条桌上,两侧分别摆着布里恩茨村和意大利草药商的证据箱。黄三炮坐在桌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1880年陶罐的复制品,身旁的周明正调试着便携式文物鉴定仪,陈曦则在平板电脑上反复核对基因比对报告——慕尼黑大学刚传来最终结果,村里草药样本的基因序列与阿尔卑斯山北部近百年的草药基因库完全匹配,与意大利南部草药基因差异率达37%。
“都别紧张,咱们的证据都是实打实的。”黄三炮低声安慰着坐立不安的海因茨,老人手里紧紧攥着牛角药勺的鉴定证书,指节都泛了白。莉娜抱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废弃草药屋墙壁印记的高清照片,孙子扛着摄像机站在角落,镜头对准门口,嘴里念叨着“等会儿一定要把意大利人傻眼的样子拍下来”。
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意大利草药商团队簇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男人梳着油亮的大背头,手里拎着一个镶嵌金边的木盒,身后跟着两位穿白大褂的“专家”。“我是马可,意大利阿尔卑斯草药协会会长。”男人傲慢地伸出手,目光扫过桌上的陶罐复制品时,嘴角勾起一丝轻蔑,“听说布里恩茨村有‘百年证据’?可惜啊,我们带来的东西,能把你们的历史再往前推五年。”
马可打开金边木盒,小心翼翼取出一个玻璃罩,里面装着一束干枯的雪绒花,花茎上系着泛黄的纸条,上面用意大利文写着“1885年7月,采于阿尔卑斯山北部”。“这是我祖父留下的标本,”他举起玻璃罩,对着专家席晃了晃,“比你们的陶罐还早五年,足以证明我们才是阿尔卑斯山北部草药采挖的先行者。”
两位意大利专家立刻附和,其中一位推了推眼镜:“我们已通过碳十四检测,标本年代确为1885年左右,纸条上的墨水也是当时的植物性墨水,完全符合历史特征。”海因茨气得脸通红,刚要反驳,就被黄三炮用眼神制止——周明正对着他摇头,示意先别冲动。
认证机构的主席敲了敲木槌:“现在请双方依次陈述证据,意大利方先开始。”马可清了清嗓子,投影屏上开始播放精心制作的ppt,从1885年标本讲到1900年销售记录,最后定格在“意大利草药商对阿尔卑斯草药产业的百年贡献”上,画面里甚至伪造了几张黑白老照片,把现代药农的身影p成了“19世纪采挖队”。
“简直是胡编乱造!”莉娜忍不住小声吐槽,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意大利南部1885年的草药贸易档案,“他们当年明明只从北部进口过30公斤草药,哪来的‘大规模采挖’?”陈曦赶紧按住她的手,指了指专家席:“别急,等会儿让基因报告说话。”
轮到布里恩茨村陈述时,黄三炮率先举起陶罐复制品:“这是1880年的草药储存罐,罐内残留的高山龙胆成分,经慕尼黑大学检测,与我们村现在采挖的草药成分完全一致。”周明接着拿出牛角药勺和账本,用紫外线灯照射账本页面:“1953年的亚麻纸账本,自然磨损痕迹无法伪造;1920年的牛角药勺,老化程度符合百年使用规律,这两件都有国际文物鉴定中心的报告。”
陈曦打开基因比对报告,投影屏上出现两条清晰的基因序列图谱:“这是我们村的草药样本,这是意大利南部的草药样本,差异率达37%,而与阿尔卑斯山北部1920年的草药标本基因完全吻合。马可先生说1885年在北部采挖雪绒花,可你们的草药基因怎么和南部的一模一样?”
马可脸色微变,立刻辩解:“19世纪的采挖范围很广,说不定是我们的人从南部带到北部的!”他转向专家席,“重点应该看标本年代,我们的1885年标本,比他们的陶罐早五年!”
“五年?我看是‘造假五年’吧!”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从门口传来,众人回头,只见一位扎着丸子头、穿着工装服的年轻女人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装满试剂瓶的工具箱,“抱歉来晚了,我是苏晴,慕尼黑大学植物标本研究室的,专门研究19-20世纪阿尔卑斯山植物标本保存技术。”
苏晴径直走到马可的玻璃罩前,戴上白手套,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马可先生,您这标本保存得也太好了吧?1885年的雪绒花,花瓣边缘居然没有一点氧化脆化,连花茎的韧性都像刚采的一样。”她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支细小的探针,轻轻触碰花茎:“19世纪的标本保存,要么用福尔马林浸泡,要么用干燥沙土压制,福尔马林会让花茎变脆,沙土压制会让花瓣边缘卷曲,您这标本,用的是21世纪的硅胶干燥剂吧?”
马可脸色瞬间煞白:“你胡说!这是我祖父用传统方法保存的!”苏晴冷笑一声,打开平板电脑,调出1885年阿尔卑斯山北部的气候档案:“1885年7月,阿尔卑斯山北部遭遇罕见暴雨,连续降雨12天,雪绒花生长的山坡会出现泥石流,请问您祖父是怎么在暴雨天采到这么完整的雪绒花?而且当年的土壤湿度达82%,采挖的雪绒花根部会沾有大量黏土,您这标本的根部,干净得像洗过一样,19世纪有这么好的清洗条件?”
众人哗然,专家席的几位教授纷纷点头,其中一位气候专家补充道:“苏晴博士说得对,1885年的暴雨记录在欧洲气象档案馆有存档,当年阿尔卑斯山北部的草药采挖量骤减,根本不可能有完整的标本保存。”
苏晴拿起探针,轻轻挑开花茎上的纸条:“还有这纸条,19世纪的纸张都是手工制作,边缘会有纤维毛边,您这纸条边缘光滑,明显是现代机器裁切的;而且1885年意大利北部使用的是松香墨水,会让纸张轻微泛黄,您这纸条上的墨水,是2000年后才普及的酸性墨水,用紫外线一照就能看出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