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
紧接着是重物坠地、骨骼碎裂的沉闷动静,伴随着短促得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呜咽!
“扑通……咯啦……”
有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下来。
“嗬——咳咳……呜……”一种类似初生婴儿被强行堵住口鼻的、极其怪异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短促气音,断断续续地从那个方向传来。
声音沉闷、粘腻,带着浓浓的窒息感,断断续续,却又顽强地响着,像只垂死的雏猫在抓挠木板。
陈三郎和阿榕惊魂未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陈三郎狠命抹掉眼上的泥浆,阿榕也惊惧地望向入口那惨白光晕笼罩下的混乱。
只见落满灰尘和炸落的泥块渣子的地上,歪斜着一个戴“牛头”面具的身影。
戏袍被撕开了老大一个口子,从胸口一直裂到小腹,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皮肉,像是浸在水里泡发了的死鱼肚子。他四肢姿势怪异扭曲地摊开,脸朝下趴着。
那顶沉重狰狞的“牛头”面具歪歪斜斜地扣在他脑袋上,但边缘露出的脖颈部位,深紫色的液体正汩汩地从面具压着的缝隙里往外冒,如同几条快速蠕动的小黑蛇,爬过泥地,混入尘埃。
“呜……呜哇……哇……”
那窒息的、类似婴儿啼哭的呜咽声,竟正是从这牛头面具底下闷闷地透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痛苦不堪。
这人似乎还没死透!陈三郎心里寒意更甚。
“哐啷啷……”
就在这诡异的呜咽声中,一团东西从那“牛头”撕裂的戏袍前襟里滚落出来,掉在布满灰尘的泥地上。
是一串铜钱。七八枚乌沉沉的方孔铜钱用麻绳串着,上面沾满了血垢般的黑红污渍。有几枚铜钱恰好被砸散开,正面朝上。
惨白的爆燃光线无私地照亮了钱孔。
透过那些方方正正的孔眼,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个钱孔里,都用细小的红绳穿过去一小片东西。
那东西惨白发胀,弯弯的尖端带着点发黑的印记,薄薄的,正是人手上的指甲!
而且有好几片,指甲尖上那点若有若无、泡得褪色的红痕……正是凤仙花才能染出的印记!和之前在阿娘碗沿粘着的,在哑仆胸口插着桃木钉那里看到的,别无二致!
“呜哇……呃……呃!”
那“牛头”底下婴儿濒死的呜咽陡然拔高,变得极其尖锐刺耳,像是在用最后的气力尖叫!
“时辰——到——!”
一个仿佛含着无数根锋利冰碴、又带着某种癫狂韵调的嘶吼,猛地压过了所有的鼓点余韵、火焰爆裂声、婴儿啼哭!是吴老七!
那声音从他戴着白无常面具的位置炸开,如同阴风过境,冰得人骨髓生寒!
“傩——君——收——债——!!”
四个字被他拖得又长又抖,带着傩戏里特有的、非人间的森然韵味,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子的重锤砸在耳膜上,震得人魂儿都离了窍。
最后三个字,如同淬火的刀刃般猛地切断:
“亥时三刻——锁魂关!!!”
声音在巨大的祠堂空间里回荡、碰撞、扭曲变形,最终凝成一股巨大的、不容置疑的恐惧,顺着那个还在灌入炽白光芒的入口,瀑布般倾泻下来!
“走!”陈三郎只觉得后背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一把抄起地上还燃着微弱烛火的半截蜡烛,那点昏黄的光在惨白的爆燃光线下渺小得可怜。
他反手死命抓住阿榕冰凉发抖的手臂,拖着她朝着酒窖更深处的黑暗中撞去!
慌不择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