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了眼熟睡的人,锦棠合上书房的门,按了回拨。
江少珩接得挺快,似乎就是在面前守着。
“怎么了?”
隔绝了一片嘈杂,两个人身边完全截然不同,江少珩那里热闹。
他带上了门,只留一处清净。
“有点想你。”
江少珩说,平常回杳霭苑都能看到她。
“过会就能见到了。”锦棠靠在门边,继而又开口:“江少珩。”
“嗯?”
锦棠在想刚刚苏烟宁的话。
很多人都说过相似的话,锦棠其实也明白。
但真的到了这一天,确实又是不同的感受。
“没事。”
就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梦境。
“你要不要睡一会?”
他早晨八点才来这边,总能休息一会。
“睡不着。”
“那去找他们聊聊天吧。”
杳霭苑今晚挺热闹,估计楚聿白他们都在,纪祈宁原本想跟着锦棠来京郊这边。
奈何,纪家人在杳霭苑。
江少珩就这么陪着她,“他们闹他们的。”
房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
结婚这样的事,热闹一点好。
锦棠觉得他似乎挺平静的,也没什么情绪起伏。
后来,她还问起这件事。
江少珩说,自己远没有她想的那么从容淡定。
那夜,在锦棠看不见的角落里,江少珩也去门外吹了吹冷风。
他同样有不真实的感觉。
翌日,锦棠顶着一头沉重的金饰品。
她怕一不小心掉了个坠子,几万块就搭进去了。
约莫是觉得她会冷,中式婚服里面裹了好几层,只是穿上这几小时做什么都不方便。
苏烟宁说自己一个大明星,还要给她做陪衬。
“不过这次戏份多,我还能扶着你上台。”
眼见着她穿了简单的中式礼服,挺不起眼的设计,说是苏烟宁还特意去掉了头上的饰品。
怕抢她风头。
没有平常人家那么热闹的接亲,这场办得更隆重。
苏烟宁说少爷就是少爷,给她的红包里都是金瓜子。
撒钱一样。
仪驾却扇,裙子的后摆要四个人去牵着。
这场婚礼确实够体面。
先前没拍到锦棠的记者在外面围了一圈,题版都定了好几个。
没成想,不是圈内大小姐,也不算当红女明星。
查来查去,也只能翻到她在博物馆工作的事,目前还是个博士生。
干净又透明的身份。
明天的头版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新花样。
这种不明不白的身份更引人深思。
随即,江少珩在千万人面前牵住她的手,紧紧攥着。
锦棠用玉扇遮住脸,扬了扬嘴角。
周遭,鞭炮锣鼓声响起。
锦棠眼前也是一片红色,透过狭小的缝隙,却瞧不起眼前人的面容。
她被江少珩牵着走。
第一次,还没入夜,濂珠江就这么热闹。
江水的波涛声都盖不过这边的喧闹。
锦棠跟着他上了车,是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关门时,江少珩蹲身,帮她把裙摆一点点折好,而后,放在他的手心里。
很沉,金线在阳光下透着亮。
四十分钟后,车到达会所门口,今天这整一片,都被江家包下来了。
包括后面的度假村别墅酒店和高尔夫球场,说是给客人休闲用的。
酒宴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落座。
锦棠换了好几次衣服,苏烟宁就一直跟着。
三个厅,敬酒都是个麻烦事。
韩助理兑了些饮料和水,但总有些桌让江少珩多喝两杯。
每类掺着喝就容易醉得多。
还没转完一圈,江少珩替她挡了不少酒。
这种事又不是应酬,总不能韩助理冲上去给自己家老板喝。
生意场上的朋友也就是算准了这少爷今天高兴,一个劲地劝。
印象里,江少珩似乎还没有怎么醉过。
喝酒应酬不断,但总归没人敢这么劝。
今儿个是第一次。
锦棠拉了一下他的袖口,后者转身,摸了摸她的头,示意自己没事。
酒过三巡,韩助理扶着他去了洗手间。
锦棠拿着一盒醒酒药站在外面,路过的客人还跟她礼貌招呼。
藕粉色的礼服拖尾被她轻轻攥在手里,等里面的人出来时,锦棠上前一步。
“没事吧。”
“放心。”江少珩说自己心里有数。
厅里还有很多客人,折回去招呼,锦棠挂上笑容,给年纪偏小的孩子准备了甜蛋糕,这个时节,没有用慕斯,就是有些腻的白奶油。
端蛋糕的工夫,忽地,台下的灯光都暗了。
锦棠手上动作一止,摸索着前面的椅子才确定方位。
纸盘子放在桌上那一秒,冷白色的氛围灯亮起。
江少珩拿着手麦,自顾自地往台上走。
像是要说些什么。
这种日子,新郎大多会说几句,锦棠也不觉得惊讶,只选了个柱子旁边靠着,看向台上的人。
江少珩似乎真的像是没喝醉,清醒明白地说出每一句话。
“首先,很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的婚礼。”
现场有很重的回音,他的话像是一遍又一遍得重复播放。
锦棠就静静听着。
“我这人跟在座的各位都做过生意,或大或小,有些人说过,跟我谈生意,大概讨不到太多的好处。”
闻言,台下的楚聿白扶了扶眼镜。
这话似乎是他说的。
也就是他敢说。
但在感情上,江少珩不喜欢用所谓的利益去衡量。
“所以今时今日,我能娶到这么好的人,也总觉得是自己讨到了好处。”
他说自己是个很俗气的人。
只有一些钱和生意场上的经验。
“但是我太太不同,她读过很多书,存在于一个不同于我的领域,优秀且努力。”
江少珩眼里的她,从始至终,就是这样优点集于一身的存在。
站在台下,锦棠想,哪怕是喝醉了,他大概也在想着,明天一些报纸会怎么去写。
“她不应该只因为嫁给我而被熟知,如果可以,我永远希望她先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
无论如何,她都得先是锦棠,无关于别人的任何身份。
这么多年,江少珩一直告诉她,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
想继续读书就不需要去管工作的事情,想要离开校园那就去找一份自己喜欢的事业。
待在博物馆也好,去做修复师也行。
她都能完成的特别好。
氛围灯一直亮着,锦棠不由自主地往前靠近两步。
她停在人群当中。
仰头,她望向台上的男人。
四目相对,锦棠笑了笑。
下场时,她有些疑惑地问江少珩:“所以你现在,醉着醒着?”
明明脸上有浓浓酒意,说出的话却异常清醒。
“醒着。”
这声音落在锦棠耳边,他答得干脆。
“锦棠,我永远都是清醒着去爱你,所以,你从来不是这个叫江少珩男人的附属品。”
江少珩承诺的,她永远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