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虚空漂流·未知之地(1 / 2)

冰冷的触感瞬间包裹了全身,不是寒冰的刺骨,而是一种更彻底、更深邃的“无”。萧遥的意识像是被投入了永寂的墨池,感官在刹那间被剥夺殆尽。他感觉自己失去了形体,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核心意念,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中沉浮。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连时间都失去了刻度。

“虚无泡影”在狂暴的灭世神雷擦过的瞬间,就被空间裂缝中更加混乱的力量撕扯得支离破碎。那并非真正的安全港湾,只是欺天石在绝境下强行开辟出的一个短暂缓冲。

紧随其后的,是空间乱流!

它们不是风,却比最狂暴的罡风更可怕。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带着足以将精金仙器瞬间绞成齑粉的毁灭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拉扯、切割而来。萧遥感觉自己正被无数双无形的大手疯狂撕扯,每一寸“存在”都在哀鸣。他闷哼一声,七窍之中瞬间渗出细密的血珠,又在出现的刹那就被乱流抹去。

“呃啊——!”身后传来战红缨痛苦的低吼,如同受伤的雌豹。她周身原本沸腾如熔炉的气血此刻被强行压制,在空间乱流的撕扯下明灭不定,强悍的武体竟也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骨裂声。她双臂交叉死死护住身前,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整个人被无形的巨力压得像一张绷紧的弓。

凌清雪的情况更加凶险。她本就道基受损,力量远未恢复,心剑初成的境界在这纯粹的物理性毁灭乱流前显得尤为脆弱。她脸色煞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护体的微弱剑罡如同风中残烛,只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彻底破碎。一口鲜血喷出,瞬间化作细碎的血雾消散,她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倒飞,眼看就要被卷入更加狂暴的乱流深处!

“清雪!”萧遥目眦欲裂。

千钧一发!他强行逆转体内近乎枯竭的力量,根本不顾及自身承受的极限。嗡!欺天石爆发出最后一线黯淡的七彩霞光,强行在三人之间构筑起一道脆弱的联系锁链。萧遥五指箕张,对着凌清雪的方向狠狠一抓!

一股无形的吸力跨越乱流,硬生生将凌清雪倒飞的身影拽了回来。她撞入萧遥身侧,被他用臂弯死死箍住。冰冷与虚弱瞬间传递过来,萧遥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体内道基冰裂般的痛楚。

“撑住!”萧遥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他身体猛地一沉,承受了双倍的乱流冲击,护体的欺天石霞光剧烈闪烁,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萧遥!这样不行!”战红缨嘶吼着,挣扎着想要靠近,分担压力,但乱流如同泥沼,让她寸步难行。

“闭嘴!省点力气!”萧遥低喝,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他的神念在乱流中艰难地探出,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放出一缕随时会断的蛛丝,捕捉着前方任何一丝微弱的能量变化。护罩之外,是光怪陆离、飞速变幻的色彩旋涡,那是空间被极致扭曲后呈现的恐怖景象,足以让心智不坚者瞬间疯狂。偶尔有巨大的、不知是什么物质构成的阴影碎片无声无息地高速掠过,带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可能只是一瞬,又仿佛已历经千年。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酷刑。萧遥感觉自己的神魂和肉身都在被一点点磨灭,力量在飞速流逝。欺天石镶嵌在胸口的位置传来阵阵灼痛,核心处那被补天玉髓修复了大半的裂痕,竟在持续的高压运转下,又隐隐透出细微的晶光,仿佛随时会再次崩裂。维持护罩的消耗是海量的,每一次霞光的明灭,都抽走他一丝精纯的本源,那是超越灵力、更深层的生命之能。

凌清雪紧贴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和那越来越快的心跳,如同擂鼓。她试图调动残余的力量,冰心诀运转,一丝微弱的寒意渡入萧遥体内,试图帮他稳定翻腾的气血和濒临崩溃的经脉。

“别…”萧遥想阻止,但那股清凉确实带来了一丝微弱的舒缓。他低头,对上凌清雪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坚持。他扯动嘴角,想挤出一个惯常的痞笑,却只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

战红缨在另一边,如同狂涛中的礁石,死死钉在乱流里。她不再试图移动,而是将所有力量内蕴,守护己身。每一次乱流冲击,她身上都爆开一团细小的血雾,但气血熔炉随之轰鸣,又强行将伤口弥合,在破坏与重生间形成一种惨烈的平衡。她的眼神燃烧着不屈的战意,死死盯着前方,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出路。

就在三人的意志和力量都濒临油尽灯枯的边缘,萧遥胸口的欺天石猛地一震!

不再是痛苦的灼热,而是一种奇异的嗡鸣,带着一丝微弱的渴望指向。

“那边!”萧遥精神陡然一振,黯淡的眸子爆发出最后一点精光。他拼尽残存的意志,强行催动欺天石,裹挟着三人,如同在怒海中操纵一片随时会散架的舢板,朝着感应到的方向艰难地“挤”了过去!

前方的混乱色彩旋涡中,一点微弱的、奇异的紫红色光芒,如同风中之烛,顽强地穿透了虚无的黑暗,映入他们几乎绝望的眼帘!

希望!

求生的本能压榨出三人最后的力量。萧遥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欺天石霞光回光返照般炽亮了一瞬!轰!三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推出,猛地撞破了最后一道粘稠的空间屏障!

天旋地转!

失重感骤然袭来,随即是结结实实砸落在地面的钝痛。冰冷的、带着奇异颗粒感的坚硬触感从身下传来。

“噗——!”

萧遥再也压制不住,一大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星星点点洒落在身前紫黑色的、宛如水晶般坚硬的地面上,瞬间被吸收,只留下淡淡的痕迹。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每一块骨头都像是散了架,剧痛如同潮水般从四肢百骸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手臂却一阵剧痛发软,再次重重砸落,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带来短暂的眩晕。

“咳咳…咳…”身旁传来凌清雪压抑的咳嗽声,她蜷缩着身体,每一次咳嗽都牵动伤口,脸色比地上的水晶还要惨白。她尝试运转心法,但道基深处传来的刺痛让她闷哼一声,只能勉强维持一丝清醒。

“呼…呼…他娘的…总算…出来了!”另一边,战红缨的声音粗重地喘息着。她以手撑地,半跪着,试图站起。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渗血,将破烂的衣物染得暗红。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眼神虽然疲惫,却依旧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她的气血熔炉并未熄灭,只是黯淡了许多,如同风暴过后的余烬,在缓慢地重燃。

萧遥艰难地侧过头,视野被汗水、血水和眩晕模糊。他用力眨了眨眼,甩掉睫毛上的血珠,终于看清了周遭的景象。

天空,是奇异的紫红色。并非晚霞的绚烂,更像是一种凝固的、厚重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色泽。没有云彩,只有一片均匀得令人窒息的穹顶,散发着幽暗而恒定的微光。空气稀薄而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锈蚀又夹杂着草木灰烬的干燥味道,呛入肺腑,带来微微的刺痛。

大地,覆盖着厚厚的、仿佛水晶凝结而成的“植被”。它们并非真正的植物,没有枝叶脉络,更像是无数细小的、棱角分明的紫色、暗红、深蓝的晶体簇,杂乱无章地堆叠、生长,形成连绵起伏的丘陵和怪石嶙峋的平原。这些晶体在紫红天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冰冷而诡异的光泽,如同无数破碎的镜面,将整个世界切割得光怪陆离。

没有风,只有一片死寂。绝对的、令人心悸的死寂。仿佛声音在这里都是禁忌。

“这…是什么鬼地方?”战红缨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震惊,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她环顾四周,入眼皆是冰冷坚硬的晶体,看不到任何生机,也感知不到丝毫熟悉的天地灵气。一种强烈的疏离感和渺小感油然而生。

凌清雪挣扎着坐起,依靠在一块半人高的暗红色晶簇上。她闭目感应,秀眉紧蹙:“灵气…几乎不存在。这里的能量…很稀薄,很…陌生,也很…暴躁。”她尝试引动一丝空气中游离的稀薄能量,指尖刚凝聚起一丝微光,那能量就猛地一窜,如同受惊的毒蛇,差点反噬自身。她闷哼一声,指尖炸开一小团火花,留下焦黑的痕迹。

萧遥也强撑着坐了起来,背靠着一块棱角尖锐的深蓝色晶石。胸口欺天石的位置传来阵阵温热,不再是之前的灼痛,而是一种缓慢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暖流,仿佛干涸的河床终于迎来了一丝细流的浸润。他低头,扯开破碎的衣襟。

欺天石静静镶嵌在他胸口,温润的七彩霞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黯淡,如同蒙尘的明珠。但核心处那道被补天玉髓修复的裂痕,此刻却不再是简单的弥合。裂痕边缘,竟延伸出几缕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银白色纹路,如同星尘的轨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吸收着空气中那些稀薄而奇异的能量。这吸收的速度慢得可怜,如同久旱的土地汲取着微不足道的露水,但确实在发生。

“它在…吸收?”萧遥心中惊疑不定。这异界的能量与天地灵气截然不同,甚至与他所知的任何一种能量都大相径庭,充满了原始、混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惰性”。欺天石竟能吸收这种能量来自我恢复?这发现让他心头微动。

他尝试将一丝神念沉入欺天石。反馈回来的感觉异常晦涩,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扭曲的毛玻璃。对天道的感应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隔了无数个世界,那种如芒在背、随时会降下毁灭的锁定之感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沉重的、冰冷的“规则”感。这规则陌生而坚固,像是一套完全不同的枷锁,虽然目前似乎并未对他产生直接的恶意压制,却也让他的力量运转感到前所未有的滞涩和排斥。

“规则不同…”萧遥低声自语,声音沙哑,“此地…非吾乡。”他抬起头,再次望向这片紫红色的、水晶覆盖的荒凉世界。目光所及,除了冰冷的晶体,依旧是冰冷的晶体。绝望?不,萧遥眼中闪过一丝异芒,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入绝境后反而升腾起的、近乎疯狂的探究欲。绝境之中,必有变数!

就在这时,远处一片相对低矮的紫色晶簇后面,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战红缨猛地挺身,挡在萧遥和凌清雪前方,双拳紧握,气血虽弱,战意却瞬间凝聚。凌清雪指尖微动,无形的剑意悄然凝聚,锁定声音来源。萧遥眯起眼,神念艰难地探出。

只见那片晶簇后方,缓缓探出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脑袋。那东西只有巴掌大小,外形酷似一只幼鹿,但全身仿佛由纯净的、微微泛着蓝光的水晶构成,没有毛发,只有光滑的棱面和内里流转的、如同星云般的细微光点。它头顶有两个小小的、同样由水晶构成的犄角,此刻正微微抖动,一对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柔和白光的眼睛,正好奇地“望”着这三个从天而降、浑身浴血的“异物”。

它似乎没有恶意,只是好奇。它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了一步,水晶蹄子踩在同样水晶质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