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此同时,一股源自时光坟场的混乱时间法则之力,也随着这白发的显现,被他强行引导、激发出来!以他自身为媒介,以那白发为引!
“定!”萧遥白发狂舞,双目之中仿佛有混乱的时光长河在奔涌倒卷,他对着那正要再次抬手施为的“无面者”,发出了一个蕴含着他此刻全部意志和那丝混乱时间法则的单字真言!
嗡——!
一股无形、却远比“无面者”之前凝固空间更加诡异莫测的波动,瞬间笼罩了那光影构成的躯体!
“无面者”那抬起的手臂,猛地一僵!光影的流淌变得迟滞、扭曲,仿佛被投入了粘稠的琥珀之中。祂周身流转的规则光晕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紊乱,如同信号不良的画面。祂并非被空间禁锢,而是被一股源自萧遥自身、带着混乱时间法则的“时光之伤”短暂地污染、干扰了!祂自身稳定的时间流速被强行打乱、迟滞!
这是萧遥以自身本源为代价,窃取时光坟场的力量,对“时间”本身发动的反击!以毒攻毒!以乱制序!
机会!生死一线,稍纵即逝!
萧遥眼中的疯狂杀意凝为一点寒星。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去看一眼倒下的战红缨,所有的精神、意志、残存的力量,包括那刚刚引动混乱时间法则带来的反噬剧痛,都被他强行压榨、凝聚!
他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消失!
不是速度,不是瞬移,而是在那混乱时间法则影响的区域内,他仿佛短暂地“跳”出了当前时间的线性流动,进入了某种“时隙”!这是他在时光坟场中,用无数次的濒死体验才领悟到的、结合了欺天石特性与自身时间伤痕的禁忌身法!
当他再次出现时,已在那被混乱时间迟滞的“无面者”身后!
他的手中,没有神兵利器,只有那枚布满蛛网般裂纹、光华黯淡到极致的欺天石!此刻的欺天石,却仿佛感应到了某种致命的“食物”,那些裂纹中,竟透出丝丝贪婪、饥渴的微弱黑芒!
萧遥的手掌,包裹着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更包裹着那源自白发、源自时光坟场的混乱时间法则余韵,狠狠地将欺天石,如同最凶悍的暗器,拍向“无面者”光影躯体的核心——那代表着天道意志凝聚点的位置!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入雪堆的声音响起。
欺天石深深嵌入了那光影流转的躯体之中!
刹那间,异变陡生!
那原本黯淡的欺天石,如同干涸的海绵遇到了无尽汪洋,裂纹中透出的黑芒骤然变得无比贪婪、无比炽盛!它不再是死物,而像是一头被惊醒的饕餮凶兽!一股恐怖的、针对纯粹规则能量的吸摄之力猛然爆发!
“无面者”光影构成的躯体剧烈地震颤起来!祂身上流淌的光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稀薄,如同被无形的巨口疯狂吞噬!祂那无面的头颅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惊愕”和“愤怒”的情绪波动,光影剧烈扭曲!构成祂躯体的天道规则本源,正在被那枚看似残破的黑色石球疯狂地掠夺、吸收!
“吼——!”不再是冰冷的意念,而是一种带着规则震怒的无声咆哮席卷天地!余烬村周围本就脆弱的空间屏障剧烈抖动,大地龟裂,远处的山峦虚影扭曲变形!
然而,这咆哮中,却第一次蕴含了除漠然之外的另一种东西——一丝微不可察的忌惮!
祂的光影手臂猛地回抓,试图将那枚贪婪吞噬祂本源的黑色石头从体内抠出。但欺天石如同附骨之蛆,死死地嵌在那里,吸摄之力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因为吞噬了部分规则本源而变得更加凶悍!
光影在飞速地黯淡、缩小!
萧遥一击得手,立刻抽身暴退,白发在紊乱的能量风暴中狂舞。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连续引爆本源和催动禁忌身法,让他彻底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他死死盯着那挣扎扭曲的光影核心,眼神锐利如刀,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终于!
嗤——!
如同一个被戳破的巨大肥皂泡,“无面者”那已经缩小了数倍、黯淡得近乎透明的光影躯体,在欺天石最后爆发出的强横吸力下,发出一声哀鸣般的轻响,猛地向内坍缩,化作最后一道精纯无比的规则本源流光,被黑色石球彻底吞没!
余烬村上空,那破碎的苍穹裂痕开始缓缓蠕动、弥合。令人窒息的规则重压如同潮水般退去。凝固的空间恢复了流动,紊乱的时间重新稳定下来。只剩下那枚悬浮在半空的欺天石,表面依旧布满裂纹,但那些裂纹深处,却流淌着一丝温润、内敛、远比之前稳固的幽暗光华,如同吃饱喝足的凶兽陷入了沉眠。
“咳…咳咳……”萧遥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倒在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龟裂的土地。透支带来的极致虚弱和反噬的剧痛如同无数蚂蚁在啃噬他的骨髓。他艰难地抬头,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村口的老槐树。
战红缨靠在树下,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此刻在鬓角和发根处已是一片刺目的灰白,如同瞬间老去了几十岁。那双永远燃烧着战意的眼眸紧闭着,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她手中,那杆曾撕裂空间壁垒的战戟,此刻黯淡无光,弯曲的戟杆触目惊心。
萧遥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他咬紧牙关,一点一点,用尽全身力气,拖着虚脱的身体,挪到战红缨身边。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弱的、本源近乎枯竭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向她的手腕,探查她体内的情况。经脉多处断裂,脏腑受创极重,最可怕的是生命精元被那时间之刃的余波和自身战意燃烧双重透支,留下了难以弥补的亏空。那刺眼的灰白发丝,就是代价最直观的体现。
萧遥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眉头紧紧锁起,一种沉重的、名为“亏欠”的情绪,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他怀中,一枚不起眼的、刻有金镶玉独特徽记的传讯玉符,突然发出极其微弱却急促的震动。
萧遥心神一凛,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虚弱,分出一丝神念沉入玉符。
没有声音,只有一道用神念烙印的、极其简短的加密信息,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窜入他的脑海:
【猎犬嗅踪,群狼环伺。噬灵沼泽之饵,难阻贪狼。三日,兵锋必至余烬。早决!】
是金镶玉!来自她那刚刚重建、深入阴影的暗网情报!消息简短,却字字如刀!弑遥联盟的残部,那些被贪婪彻底吞噬了理智的鬣狗,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识破了他布在噬灵沼泽的疑阵,锁定了余烬村的大致方位!最后的疯狂反扑,将在三天后降临!
三天…
萧遥的目光猛地抬起,越过昏迷的战红缨,死死盯住那枚悬浮在空中、光华内敛的欺天石。又猛地低下头,看着怀中那枚刚刚从时光坟场深处带出、还带着混乱法则气息的暗金色晶砂——时之砂!
欺天石吞噬了天道化身的部分本源,获得了暂时的稳固,但这只是饮鸩止渴。要真正修复裂纹,延长其屏蔽天机的效果,需要立刻将这时之砂融入其中,以其蕴含的时光本源来中和混乱,弥合伤痕!
时间!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三天内,他必须完成欺天石的初步融合修复!必须让战红缨恢复一定的战力!必须准备好迎接那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围剿!
他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时之砂,冰冷的晶体硌着掌心。又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白发刺眼的战红缨。
夕阳的余晖终于艰难地穿透了弥合的天空裂痕,如同淌血般泼洒在死寂的余烬村,将断壁残垣、龟裂的大地、昏迷的战士、跪坐的身影,还有那枚悬浮的黑色石球,都染上了一层绝望与挣扎交织的、残酷的暗红。
喘息的时间结束了。下一场关乎存亡的风暴,已在地平线下疯狂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