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恐惧蔓延·闭界锁国(2 / 2)

“阿弥陀佛!”为首的老僧猛地睁开双眼,眼中佛光如炬,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混沌侵染,净土蒙尘!非佛力不宏,实乃此界根基动摇,天道本源受创!封闭所有对外石窟通道,启动‘芥子须弥’大阵!我万佛古窟…封山避劫!”

**北原,蛮神祖庭。**

粗犷雄浑的号角声响彻冰原。高达百丈、由无数巨兽骸骨和玄冰垒砌而成的祖庭祭坛上,熊熊燃烧的苍白色萨满圣火剧烈地摇曳、升腾。数十位身披古老兽皮、脸上涂满图腾油彩的大萨满围绕着圣火疯狂地舞蹈、嘶吼,敲击着蒙着龙皮的神鼓,试图沟通沉睡的祖灵意志。

圣火之中,无数先祖的英灵虚影咆哮着浮现,化作一股股狂暴的、充满蛮荒气息的血色能量洪流,冲天而起,悍然撞向天穹降下的混乱气息,意图将其撕碎、驱散。

轰!轰!轰!

血色洪流与无形混乱猛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空间片片碎裂。每一次碰撞,祭坛都剧烈震颤,巨大的兽骨和玄冰簌簌落下。主持仪式的老萨满浑身图腾刺青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他仰天喷出一口滚烫的心头热血,嘶声咆哮,声震冰原:

“祖灵之血!护我族裔!冰原壁垒…起!”

随着他耗尽生命的咆哮,整个北原边缘,一道接天连地的、由无尽风雪与先祖英灵意志凝结的灰白色冰墙轰隆隆拔地而起!冰墙厚重无比,表面浮现出无数挣扎咆哮的巨兽与先祖虚影,将整个蛮族的核心疆域死死封锁在内。冰墙之外,风雪怒号,彻底化为生灵禁区。

**南疆,十万大山深处。**

瘴气弥漫的古老丛林深处,一座由巨大榕树根须天然形成的宫殿中,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败和某种剧毒花粉混合的奇异气味。

“嘶嘶…嘶…”(混乱…源头…危险…吞噬…)

“唦唦…唦唦唦…”(世界…根基…动摇…虫巢…感应…灭绝…)

无数道意念,阴冷、滑腻、带着虫豸特有的窸窣感,在幽暗的树宫大殿中无声地交流、碰撞。没有语言,只有纯粹的精神波动,传递着最原始的警惕与恐惧。

高踞在巨大王座上的,并非人形,而是一团不断蠕动、变换着形态的暗影。暗影表面时而浮现出狰狞的虫颚,时而闪烁过复眼的冷光,时而又化作布满粘液的柔软躯干。它——或者说它们——是十万大山真正的主宰,一个由无数古老毒虫意识融合而成的恐怖集合体。

此刻,这团暗影的蠕动频率达到了顶点,散发出极度不安与暴戾的气息。它(们)的精神波动陡然变得尖锐、统一,如同亿万毒虫同时振翅发出的死亡尖啸:

“嘶——!!!”(封!锁!万!虫!窟!沉!眠!待!变!)

尖锐的意念如同无形的风暴席卷整个树宫,瞬间传递到十万大山每一个隐秘的虫穴深处。无数潜藏在地底、山腹、毒沼中的恐怖虫豸,无论大小强弱,瞬间停止了所有活动,如同被冻结。它们开始疯狂地分泌出粘稠的、散发着强烈麻痹和隔绝气息的胶质,将自己和巢穴入口死死封堵,如同琥珀中的虫尸。整片南疆最危险的生命禁区,顷刻间陷入一片死寂的自我封印。

**东海,蓬莱三仙岛。**

仙气缭绕、灵禽飞舞的海外仙境,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祥和。护岛大阵“瀚海云图”全力运转,巨大的阵法光幕如同一个倒扣的琉璃巨碗,将三座仙岛笼罩其中。光幕之外,原本碧波万顷的海面变得狂暴无比,墨黑色的海水掀起万丈狂澜,疯狂地冲击着光幕,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浪涛中,隐约可见庞大扭曲的海兽阴影在绝望地翻滚、嘶吼,它们的鳞甲和血肉正被无形的混乱力量迅速侵蚀、剥离。

岛屿中心,白玉仙宫之内。

“师尊!观测灵潮显示,混沌气息正随洋流扩散!海中生灵正在发生不可预知的恐怖异变!”一位道童惊慌失措地冲入大殿,声音带着哭腔,“灵龟长老…灵龟长老的龟甲…裂开了!”

高居云床之上的蓬莱岛主,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再无平日的逍遥,只剩下深沉的忧虑与决断。他看了一眼大殿中央悬浮的、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巨大龟甲,那是宗门传承万载、可预知吉凶的灵宝。

“封闭所有传送阵基,升起‘归墟引’灯塔。”岛主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仙岛…就此放逐,遁入归墟海眼边缘的乱流。非天地宁靖,不得回返。”

随着命令下达,三座仙岛边缘,三座造型奇异、形如巨大海螺的灯塔骤然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光芒并非向上照射,而是如同探针般深深刺入下方狂暴的深海。灯塔内部发出低沉悠远的嗡鸣,仿佛在与深海中某个庞大无比的存在沟通。

嗡——!

空间剧烈震荡!笼罩三座仙岛的“瀚海云图”光幕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随即,整个庞大的光幕包裹着三座仙岛,竟开始缓缓下沉!并非沉入海水,而是沉入了一片凭空出现在海面上、不断旋转吞噬一切的幽暗旋涡——归墟海眼的虚影!狂暴的海浪、冲击的海兽、甚至那混乱的气息,都被这旋涡无情地推开、隔绝。三座仙岛连同其上的仙宫玉宇、灵禽异兽,在幽蓝灯塔的指引下,缓缓沉入那片象征湮灭与未知的幽暗之中,消失不见。海面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久久不散的漩涡痕迹,以及一片更加死寂的空旷海域。

**中州,云梦大泽边缘,余烬村。**

这里,是风暴眼中那一点诡异的平静。

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扭扭的篱笆,几片稀稀拉拉的菜地,村口一株半枯的老槐树。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仿佛被世界彻底遗忘的角落。

村东头那间最破旧的茅屋前,萧遥静静地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竹椅上。他微微仰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天穹之上那哀鸣的规则、崩裂的胎膜、喷涌的混沌…以及那轮高悬九天的、泣血的妖异红月。

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在恐惧,在封闭,在逃离。

而他,这个被天道标记为“黑户”、引发这场滔天灾劫的源头,却坐在这片被遗忘的夹缝里,像一块沉默的礁石,承受着万界恐惧浪潮的冲刷。

乌发尽白,如同霜雪。那是在时光坟场强行穿越湍流付出的惨烈代价,寿元被斩,本源受创。体内,欺天石的气息沉寂如死,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陷入最深沉的休眠。他清晰地感知着自身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灵气如同躲避瘟疫般从他身边流走,天地法则运转时,对他产生的那股无处不在的“修正”阻力,如同无形的枷锁,让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变得格外滞涩、沉重。

代价惨重?不,这仅仅是开始。他能感觉到,天道的“修正”并未停止,如同附骨之蛆,持续而缓慢地侵蚀着他残存的生命本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朽的气息。

身边传来极其轻微的、压抑的吸气声。战红缨靠坐在茅屋的门框边,她那柄从不离身的沉重战戟斜倚在触手可及之处。她的状态同样糟糕,脸色苍白,呼吸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强行催动武道意志替萧遥抵挡法则余波后留下的内伤。她的一只手紧紧捂着肋下,指缝间有暗红的血渍渗出,染红了粗布的衣襟。此刻,她正死死盯着天穹那轮血月,牙齿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面对天地之威时,不屈战魂被彻底点燃的、近乎疯狂的专注与警惕!

“看…看那天…”一个头发花白、牙齿都快掉光的老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隔壁土屋挪出来,浑浊的眼睛惊恐地望着血月,布满皱纹的脸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老天爷…老天爷发怒了!要收人了!收人了啊!”她的声音嘶哑尖利,在死寂的村庄里回荡,带着末日降临般的绝望。

“奶奶!我怕!”一个拖着鼻涕、约莫五六岁的孩童从老妪身后钻出来,死死抱住她的腿,放声大哭。哭声像是点燃了导火索,村子里其他几户人家也传来压抑的啜泣和惊恐的低语。牲畜在简陋的圈里不安地躁动。

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之中。这恐惧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敌人,而是来自头顶那片彻底疯狂、随时可能倾覆下来的苍穹!天道震怒,凡人如蝼蚁,无处可逃。

萧遥依旧沉默地望着天空。那轮巨大的血月倒映在他深潭般的眸子里,仿佛两滴凝固的、永不干涸的血泪。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脖颈,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向遥远的、某个神朝的方向。那里,不久前曾有一股决绝的、带着熟悉温热的龙气波动冲天而起,悍然撞向苍穹的混乱。

代驾…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沉寂如死的心湖最深处漾开一圈涟漪。那涟漪太浅,太淡,转瞬即逝,甚至未能在他苍白如雪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重新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放在竹椅扶手上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曾经蕴藏着崩山裂海的力量,此刻却苍白得近乎透明,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腐朽的气息。

余烬村外,无形的风暴在汇聚,恐惧在万界蔓延,高墙在疯狂筑起。而风暴的中心,只有白发、沉默,以及一个被整个世界规则标记为“非法”的存在,在等待着必然到来的清算,或是…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转机。

茅屋前,战红缨捂着伤口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身体绷得更直,如同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她的目光,不再看天,而是死死锁定了村口那条通往未知黑暗的、唯一的小路。

整个世界都在恐惧中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