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1 / 2)

第一百一十四章

“苏大人?!”

男子面露诧异,唏嘘道:“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苏源摁住元宵乱动的小爪子:“微臣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王爷。”

男子苦笑:“本王是奉父皇之命前去巡视金堤,不料中途车辋坏了,不慎跌落山沟里,多亏苏大人出手相助。”

苏源眼观鼻鼻观心,大脑飞快转动,调出对方的相关信息。

眼前之人乃当今皇五子,怀王。

生母是一名宫女,被弘明帝宠幸有了身孕,至今仍是个婕妤。

据闻怀王素爱梅兰竹,品性高雅,自幼饱读诗书,可十步成诗,其在文学上的造诣与太子不相上下。

不论是在百官中还是在民间,怀王民声极好。

当年他获封亲王,不少人以为他会像其他皇子那般,加入到皇位争夺之中。

然这么些年过去,他依旧恪守本分,大多时间都用来读书作画。

瞧着倒不像是个有野心的。

苏源暗忖,微微敛眸:“王爷可有受伤,微臣这边有随行的大夫。”

方才虽然只匆匆一瞥,他却瞧得分明。

怀王的锦袍撕了好大一个口子,露出内里雪白的中衣,更别提脸上两到三处的擦伤了。

“不必了,本王也有随行大夫。”怀王虽相貌阴柔,略有点女气,言行却极为落拓,他看了眼苏源身后的车队以及随从,“苏大人这是?”

苏源面带微笑:“微臣三年任期已满,准备回京述职。”

怀王抚掌:“原来苏大人外放已有三年了,想当初苏大人高中状元,本王还打算与你探讨一二,只可惜你走得匆忙,本王错失良机。”

苏源默然。

这怀王究竟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皇子结交朝臣本就不为帝王所容,他还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

元宵依稀感受到爹爹情绪的反常,歪着脑袋眨巴眼睛:“爹爹?”

软软的嗓音瞬间打破苏源无语凝噎的尴尬局面,也引起了怀王的注意。

怀王看向苏大人怀中的糯米团子:“苏大人,这是?”

抱着元宵的手紧了紧,苏源声线紧绷:“回王爷,这是微臣的女儿。”

“苏大人的女儿当真是玉雪可爱,本王瞧着便心生喜爱。”

作为一名女儿奴,老父亲苏源脑中的警报瞬间拉到满格,警报声震耳欲聋。

果然不出所料,下一秒怀王就说:“本王侧妃前两年为本王添了个儿子,他跟这孩子差不多年岁,不若咱们结个亲家?”

苏源脑袋里嗡一声,瞠目怔然。

“苏大人放心,本王并无其他用意,只是实在喜爱苏大人的女儿,想着若能成为本王的女儿该多好。”

苏源一听这话,恨不得立刻把元宵变成巴掌大小揣进袖中,好让眼前心怀不轨的老男人再无可见!

且不说他不欲掺和进皇位争斗中,单凭怀王随口拉出一个侧妃所生的庶子,试图与元宵定什么破儿女亲家,苏源就绝不会同意。

在古代,嫡庶之分非常严重。

嫡子庶子相安无事,庶子恪守本分也就罢了,若庶子意图与嫡子争夺继承位,大多会斗得头破血流,甚至会牵连许多无辜之人。

苏源本身曾深受庶子姨娘以及渣爹的荼毒,又怎会将自家宝贝送进火坑里。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若非眼前之人的身份是当朝亲王,苏源真想叫来阿和,对他一顿拳打脚踢,让他收回刚才异想天开的言论。

正搜肠刮肚地想拒绝的理由,元宵突然低声啜泣起来。

雪白的小脸变得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汇聚在圆乎乎的下巴上,滴落到苏源的手背上。

像是被烈火灼烧,刺痛难忍。

“爹、爹爹~”

苏源也顾不上怀王的狼子野心:“臣女可能饿了,微臣得带她回去喂饭,还望王爷见谅。”

怀王嘴角下压了几分,再看过去依旧温和。

视线定定落在元宵哭红的小脸上,他笑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叨扰了,相助之恩待本王回京后再登门致谢。”

苏源:“......”大可不必。

又不好明着拒绝,只能胡乱点了点头,抱着元宵转身离去。

怀王目送着苏源疾步钻进马车,又乜了眼在树下吃饭的宋和璧,沉默离去。

苏源回了马车,一手稳稳抱着元宵,一手接过陈正递来的肉泥:“元宵是不是......欸?”

苏源低头,发现元宵脸上虽还挂着泪珠,却已停了哭声。

见爹爹看过来,元宵咧嘴一笑,露出白生生的小米牙。

她亲昵地搂住苏源的脖子,肉乎乎的小脸蹭了蹭苏源的侧脸:“爹爹呀~”

苏源维持着拿碗的动作,心头涌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元宵你......”

元宵仰起脸,伸出手指指指点点:“坏、坏银!”

苏源忪怔几秒,啪嗒放下肉泥,双手抱住元宵:“谢谢元宵保护爹爹。”

都说小孩子对人的善恶最是敏锐,以前他对此没什么感触,主要是元宵身边都是宠她疼她的,并无机会接触到外人。

元宵这番举动,可不正表明怀王别有心思。

当时他要是直接拒绝了怀王,怀王肯定会对他心生不满。

元宵这一场及时雨,刚巧避免他得罪怀王,也让他对怀王的为人有所猜测。

庆幸之余,苏源又心疼不已。

他掏出柔软的帕子,在元宵娇嫩的脸蛋上轻点几下:“再有下次,元宵不可以再哭哭。”

不仅费嗓子,总是哭对身体也不好。

元宵坐在苏源腿上,感受着老父亲的温情,欢快地翘起小jio,拍手咿咿呀呀哼唱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擦完眼泪,苏源重又端起肉泥:“元宵饿了吗,爹爹喂你?”

元宵极为配合地张大嘴巴:“啊——”

苏源用特制的小勺挖了一勺肉泥,喂给元宵,一边谆谆教导:“再过个一年左右元宵就可以试着自己吃饭了,女孩子要学会独立,磨练毅力,才不至于被坏小子哄骗去。”

元宵哪里明白老父亲的一腔苦心,全程嘿嘿笑着,抿着肉泥不亦乐乎。

反倒是刚钻进马车的宋和璧闻言笑出声:“元宵才多大,你这未免也太早了些。”

在元宵看不见的地方,苏源面色泛冷:“不早了,刚才还有人把主意打到元宵的身上。”

宋和璧收敛笑意,挨着苏源坐下:“怎么回事?”

苏源就把方才发生之事告知宋和璧,同时不忘给元宵喂饭。

在元宵满足的咯咯笑声中,夫妻二人神色是不同程度的冰冷警惕。

“我说怎么瞧着他有点眼熟,原来是怀王。”

苏源任由元宵攥着一缕头发:“你在京城时间比我长,对怀王的了解应该比我深些。”

“不算深,我爹还有叔公他们从未打算让我嫁进皇室,自然不曾对皇子宗亲多加关注。”

“不过。”宋和璧话锋一转,“早年怀王曾多次登门,向叔公请教问题,叔公对他的印象很是不错。”

苏源眉间折痕加深:“虽然咱们不知怀王是何用意,但防备着总没错的。”

宋和璧深以为然:“等回京我还得回宋家一趟,将这件事告诉爹娘兄嫂还有叔公他们。”

苏源:“好。”

事实证明,身边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分享情绪,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

将心中忧虑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本身舒坦了,也能增加彼此信任程度。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没再谈及怀王,只将这件事记在心里,时刻防备着。

宋和璧探了探元宵的肚子,已经圆鼓鼓:“不能再吃了,免得等会儿赶路又不舒服。”

也不知是不是遗传了苏源的晕船基因,第一次出门元宵就有些晕车,整日里没精打采,像是缺少水分的小花骨朵。

苏源应声,放下碗又给元宵擦嘴:“我带她下去溜达一圈,消消食再赶路。”

宋和璧无异议:“去吧,我睡一会儿,然后再换你。”

这几日元宵都是跟他们睡的,夜间寒凉,担心元宵踢了被子受寒,两人都睡得很浅,导致睡眠不足,精神不济。

苏源擡手替她正了正玉簪:“顶多再有一两日就到杨河镇了,咱们歇个三五日,养精蓄锐再上路。”

宋和璧弯眸应好。

苏源抱起元宵:“走喽,爹爹带你出去玩。”

元宵咿呀一声,配合地搂住老父亲的脖子。

半个时辰后,车队再次动身,直奔杨河镇。

一天半后,车队抵达目的地。

随行镖师在镇上客栈住下,陈正等仆从则跟着回福水村。

马车驶过官道,来到坎坷不平的土路。

宋和璧把车帘挂在钩子上,撑着手肘往外看。

冒出嫩芽的草木,还有一望无际的麦田,处处洋溢着生机盎然。

元宵爬到宋和璧身边,学着娘娘的动作,乌黑的大眼睛四处张望。

显然,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苏源见状好笑不已:“咱们以后可以多带她出去转转。”

宋和璧吃了颗蜜饯:“元宵很喜欢出去玩。”

以前是年纪小,担心她出去受凉或皮肤晒伤。

现在元宵满周岁,身体免疫力也有所提高,自不必整日闷在家中。

一如多年前,从镇上回村里只需小半个时辰。

远远瞧见于天地间舒展枝丫的老榆树,短暂的陌生过后,熟悉感扑面而来。

苏源嘴角笑意流露:“到了。”

宋和璧喝了口茶水,掏出巴掌大小的铜镜整理仪容,又扭头问苏源:“我如何?”

苏源温声道:“很漂亮,每一根头发丝都整整齐齐。”

宋和璧轻哼一声,眼眸看向外面。

连着四五辆马车出现在村口,很快引起村民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