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2 / 2)

天若有情[刑侦] Asti 2792 字 5个月前

低低地笑。

于咏琪看她一眼,却没觉得这是开心的笑。

电影平铺叙事般一幕幕纷飞着。

直到电影里,不知是哪个角色忽然说起来一段台词:“Itsfunny.

Thedayyoulosesooneisnttheworst.”

真是有趣。

失去挚爱之人的那一天并不是最糟糕的

“Atleastyouvegotsothgtodo.”

至少那一天你还有事情可做。

“Itsallthedaystheystaydead.”

真正难熬的,是接下来的每一天。

台词还没说完,于咏琪就像是被一道巨雷击中了,身体一震,几乎僵硬了大半,只能扭头低声对她道了一句歉。

“Sorry,我不知……”

盛夏里摇摇头,眼神似乎很平静地和于咏琪对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还能表现得似乎有点惊讶地问于咏琪怎么了。

于咏琪哑口无言,只能摇摇头说没事。

接着,盛夏里又安静转回头。

似乎很认真地盯着电影画面。

后来,于咏琪没再说话。

盛夏里也一声不吭。

一直到电影结束,于咏琪都没有敢回头去看盛夏里的表情,生怕撞破什么场景。

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边上的小姑娘很安静,似乎很认真。

可是电影一结束,灯光再次投落。

于咏琪还是看见了一双红肿的、被雪冲刷过的哀恸的眼瞳。

她知道,她还是不能忘。

他们所有人都不能忘。

曾经有一位那么英勇无畏的警官。

他不应该被遗忘。

陈不周不应该被忘记。

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去忘记那个警官。他永远活在他们所有人心中,不会褪色。

回去的路上,他们没有开车,而是慢腾腾地沿着道路散步。

于咏琪又在借着这个机会絮絮叨叨地聊天。

她都有些听腻了。

她真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过得不好。

她明明过得很好。

没有陈不周,她也能过的很好。

盛夏里和于咏琪这样说的时候,于咏琪却没有露出相信的神色,反而还是用那种怀疑的眼神、或者说更加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

盛夏里不偏不倚地看向她,视线很安静,“我看上去那么像不珍惜生命,会殉情的人吗?你放心吧,我很爱惜我的小命,我不会自杀的……”

因为那是用他的性命换回来的。

那是陈不周不顾一切,付出性命也要守护的东西。她怎么能随意放弃自己。

她不会自.杀的。

气氛沉静下去,盛夏里的目光似乎只是百无聊赖地落在行人围着的灰色围巾上,却又无法控制地想起那年冬天,陈不周亲自给她围上那条深灰色的温暖的毛绒围巾。

那时他们靠得很近。

她甚至可以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可能是因为十分钟前。

她捧着满满一桶金黄的飘香四溢的爆米花。淡淡的香甜气息,让她想起了那年电影院里他们手指间的香气。

普鲁斯特效应运转。

气味就像是足以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时光机,一瞬间拉她回到那个夏天。

他这个人,云淡风轻得就像是盛夏里会遇见的一股孤冷而毫不留恋的风。

或许他本身就是一场只来自于红港的风。

风里夹杂着淡淡草木气息,或许还有淡淡微凉薄荷气息,交错,起落,拂过山川表里,降临在她身边。

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后来,四季轮换。

她遇见一个又一个冬天,一个又一个夏天。

却再也无法遇到那股风。

也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春天。

她看着这个城市。

大雨过后的人行道遍地都是枯枝烂叶,霓虹楼宇直冲冲盯着天穹,霓虹灯与商场gg牌将夜色衬得光彩,棉絮似的疲惫和倦怠里,充塞着雾霭沉沉的生活。

这个城市太大了,人流永远是湍急的、从不停留的。每个人都向自己的目的地迈步,市中心只有重重叠叠的人头低着头过马路,新闻小报上的刊面只能在他们脑海里停留最多三天,就会被更新、更有趣的新闻取代。

只是,她在想。

一个因公殉职的警官,究竟能在他们心里停留多久,亦或是一开始就是忽略未闻?

他用自己生命——守护过那些生命的。

他的功绩不为人知,他的死亡也只顺风而过。

还有谁会记得他?

盛夏里擡起头,目光直直地去看刺眼灼人的阳光,自言自语地轻轻地。

“陈不周,我好挂住你。”

没人听见她的呢喃。

滴答——滴答——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盛夏里慢腾腾地走着,没留意于咏琪又在讲什么,左不过还是那些陈词滥调。

她突然仰起了脸。

轻轻伸出手。

雨丝落在掌心里,像是一汪融化的雪。

下雨了。

红港下雨了。

盛夏里漫无边际地、没由来地想。

可是他在哪里。

他不是一眼就看出知道她害怕雨天吗。

她现在不想强撑了。

陈不周在哪?

还有谁会记得他?

皇后大道那个英俊得还很年轻的警官。

“我的药、我的白日梦、我的全世界——我的陈不周。”

-5-

爷爷想要她出国。

她说,等等吧,再等几个月。

让她再等他几个月。

她不去看任何演出了。

也不听音乐会。

没人看见她酗酒,也没有人看见她沉迷尼古丁。

她好像很正常,很正常。

甚至每天都还在浇花,裁剪花枝,一如往常。

直到某一天,他们突然来找她。

那时她又在墓园里,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靠着那方墓碑。

她闭着眼,好像是睡着了。

可他们都知道她很清醒。

于咏琪说,“我带你去一趟维港吧。”

“夏里,有一件事情我们思考了半个月,还是决定要告诉你。”

盛夏里睁开了眼睛。

她没说话。

只沉默地看着墓碑,她一身黑色长裙,这段时间她一直钟爱黑色,脸却苍白得出奇,神色冷冰冰的,目光很漠然,却没有拒绝。

几个人半拉半扯才将她带上了车。

坐在车上,盛夏里一句话也不说。

只望向窗外。

维港灯火并不会为任何人停留,还是一如既往的璀璨夺目,浮华如钻,港口的风呼呼地吹,夜色暗涌。

下车,关上车门。

她一转头,第一时间就看见了雪人。

港口竟然堆着一座雪人。

那是一个堪称巨型的,没个把小时堆不出来的雪人。

盛夏里的确钟爱冬雪。

可是红港没有雪的。

港城没有雪。(没有,没有。)

只有陈不周知道她喜欢雪。

引用:

只有你灼烧的心脏,再无其它。

——《提琴与坟墓》by[西]费德里科·加西亚·洛尔迦著汪天艾译

“在烽烟四起的战场……我少年时代……”

——出自何塞·黎萨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