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2 / 2)

天若有情[刑侦] Asti 3042 字 5个月前

陈不周记得她的那条十字架项链,银质,嵌着并不那么夸张夺目的彩色宝石。

而她几乎从来没有解下来过那条项链,即便是今天换了项链配饰,她仍旧把那条十字架项链绕在了手腕上。

项链挺长的。

她手腕又纤细瘦削。项链在她手上足足缠了五六圈,而那十字吊坠贴着她的手腕内侧,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干净。

他几乎只是皱了一下眉,就扔下一句话:“你别动,我去替你拿回来。”

盛夏里不喜欢欠任何人东西,自然是喊住他:“别去!陈sir,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那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吗?”

他刻意略去了遗物那两个字。

盛夏里愣住,唇线抿着。

她不知陈不周居然敏锐到这种地步。毕竟她从来都没有说出过,那是她父母留下来的遗物。

“我会替你拿回来的,等会救生艇来了,你就先和于咏琪一起上救生艇。”

陈不周说着说着,莫名想起老徐家那刚过三岁生日的还需要哄的小朋友,低低一笑,声音很低,多说俩字:“听话。”

盛夏里刚想脱下外套还给他。

却听见他的声音:“外套你盖着吧。”

那件带着淡淡薄荷气息的黑色西装又再次盖回了她瘦削微凉的肩膀上,她刚擡起手臂,动作慢了一拍。

而他已不做停顿冲向火场。

盛夏里站在原地,风吹乱她的发,她无意识在海风中紧了紧外套,微微皱眉,看向他消失的方向。

卡司……好一个卡司。

他果真是不一样。

三年前是这样。

三年后也是这样。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现场只剩下几位警察在尽力灭火,可赤红的火舌如灵活的游蛇正在肆意舔舐着帘幔。

水晶吊灯如梦如幻般一个接着一个地摇摇晃晃,甜品台白瓷餐盘被砸碎在花纹繁复的地毯,甚至那些鲜活漂亮的带着露水的玫瑰也被火舌尽数吞噬。

黑发警官呛了一声后没忍住轻嗤了一句,幸好查过这大厅里没有炸/弹。

对于陈不周来说,要他观察什么人都是很轻松的。他不过是略微一注意,就察觉到这条项链对盛夏里来说很重要了。

他如果不替她拿回来,她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自己冲进来——虽然她看上去不是这么鲁莽冲动的性子。

冲进火场是鲁莽的行为,陈不周心底估计明天早上上班又要挨徐总警司的批斗了。

但不找到项链,估计盛夏里也不肯离开。

其实找那条项链并不难。

在火光中,它闪闪发光,被切割的平面闪烁着独特的吸引人的光芒,孤零零的躺在地毯上。

陈不周弯腰捡起项链,转身立刻朝外跑。

幸运的是,在他抓住项链离开火场走了几步后,他忽然看见了什么。

陈不周停下脚步,只不过是随意扫了一眼就确认内心想法了,乌黑的眉梢微擡,在对讲机里平静宣布:“我找到炸/弹了。”

对讲机传来压低的声音:“陈Sir找到了?!”

陈不周漫不经意地将项链塞进了口袋中,擡头瞟了一眼头顶上方的通风口,回了声:“嗯,犯人可能还在现场,你们别暴露。”

炸/弹就被藏在走廊的消防管道上。

那双修长分明的手三下两下就已灵活掀开通风管道的管盖,果不其然,躺着一个“小怪物”。

不过有时候幽默点想。

入这行也也不多算入打小怪物、保护人类的超人英雄。毕竟都是同一个道理——用生命来保护生命。

不过拆弹警察一来不是美式电影里的什么超级英雄,二来又没有什么过人的超能力,只是个提着工具箱走向危险区的、平平无奇的、一般无二的普通人,可能动手能力稍微强点,可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没有钢铁衣也没有保护罩。

大概就是——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陈不周拿起对讲机,说道:“在通风管道口,你们把找到的工具箱拿进来。”

“YesSir!”

等拆弹助手林嘉助跑过来,端着工具箱,他有点震惊地擡了一下眉毛说:“幸好那混蛋没塞到管道更里面的位置,否则完全没法拆了。”

这是水银炸/弹——

以水银作为开关,它安放炸/弹的时候是保持平衡状态,如果被晃动,水银会立刻导电,电路一导通就会立刻爆/炸。

他们不能移动这个炸/弹——

陈不周正紧紧地盯着通风管道,在分析炸/弹的时候听见了林嘉助的声音。

林嘉助有些犹豫地看着他,眼神很认真:“头儿,这个能拆吗?要不我拆吧。”

陈不周只是盯着炸/弹,下颌线微微绷紧,看都没有看林嘉助一眼,有条不紊道:“这里没有排爆服,我来。”

说完,他发现什么似的。

他伸手,从边上抽出一张小小的卡牌,扑克牌大小,像极了他们从盛家看见的那张Joker,又或者说,是一模一样的——小丑牌。

那是犯人故意在现场留下的记号。

挑衅警方。

这属于“剧场型犯罪”,犯人喜好在现场留下记号并连环犯罪。

这种犯人一般都是反社会人格者,要么是中意从犯罪中寻求乐趣或者说恶趣味,要么就是有强烈自我表现欲的人,例如——最熟为人知的开膛手杰克。

目前已查明的连环杀手大部分都是有组织型和反社会型的,而反社会人格通常智商很高,甚至不缺乏高学历者,从外表根本无法判断他们是杀人狂,甚至有可能……很吸引人。

林嘉助接过卡片,“这是什么?”

陈不周用眼尾扫他,额角十字跳得厉害:“这是什么?这是挑衅……并且准备连环犯罪。”

——并且高调地告诉警方,他回来了。

果然,他回来了。

就是不知他究竟是在挑衅警方,还是——在挑衅他曾经的背叛者。

他知道那个疯子有多么疯,疯得冷静。

尤其是对背叛这两个字。

陈不周黑眼窝骤深,只是动作还是那么有条不紊,甚至冷静地吩咐林嘉助:“你出去,离的越远越好。”

时间就剩下十分钟了。

他不拆,也会爆/炸——所以他必须尽快拆除这个炸/弹。

林嘉助在陈不周手下,和他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可时间越长他却越佩服陈不周的能力。

即便是完美拆完弹或是解决完什么案子,陈不周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吹嘘两句,永远是那副淡淡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云淡风轻,平常往那一站,和周围形成的反差又大,再冷冷淡淡地远离人群独自点着一支烟。

那孤冷淡然的背影直接秒杀一切,仿佛天塌下来也还会淡然地寻找解决方案——

他那颗比金刚石还要坚硬的直男心里几乎是把陈不周放在了偶像排行榜第一名。

但是——

“可你没有穿排爆服怎么拆……”

陈不周打开工具箱,气势有点吓人,轮廓线条流畅而绷紧,沉声道:“你难道看不出来?这里有差不多四磅TNT炸药,没排爆服和有排爆服都是一个结果。”

目前的排爆服能做到的最大有效防护也只相当于0.5公斤的TNT直接爆/炸。或者是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抵御1公斤TNT的爆/炸冲击。

这就是陈不周为什么说穿不穿都一样。

陈不周瞥他一眼:“有糖吗?”

他拆弹的时候喜欢咬着点什么东西,口香糖、万宝路、薄荷糖等等都能使他放松镇定。

林嘉助忙不叠地开始翻兜,“带了带了!”

自从他知道陈不周中意在拆弹时咬着点什么东西时,他也学起了陈不周,偶尔在口袋里放着点什么巧克力或者口香糖之类的,就为这事来宴会前还被他妈妈训过一通,但没想到真的排上了用场。

林嘉助从兜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棒棒糖,粉的紫的看得陈不周额角十字又开始跳了。

他停顿了一会,随手拿了一个。

太甜了。

陈不周揉了揉太阳xue,“行了,你出去吧。”

林嘉助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咬着牙默然离开现场,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一眼陈不周的背影,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他一个男人看了都觉得心酸。

偌大的空地,只剩下一道黑色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