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三颗人头(1 / 2)

穷途客栈 寒夏若初 3247 字 5个月前

第101章第三颗人头

◎曹广问的故事。◎

江广心中虽惊,但一夜未睡的疲倦随着第三颗人头的出现顿时一扫而空,忙道:“快带过来!”

“是!”士兵答道,转身而出。

不一会儿,来人就被带拉过来,看样子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这个世道居然还能穿一身的绸子,而且保养得不错,脸上皱纹很少,甚至还擦了脂粉,不像是这个世道下的夫人模样。手里捧着一个匣子,看来还特意把人头放在了那匣子之中,是个虽惊不乱,会处事的。

江广刚来云土国几天,自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谁。

但是黑麻和黄斑却是异口同声地道:“你不是青楼的老鸨吗?”

............

来人,正是青楼老鸨。

老鸨在这云土国生活了几十年,这几天隐隐觉得,怕是要出事。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大行王朝垮台的时候。

说起来,这老鸨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大行王朝垮台,云梦县进土匪,然后再是王大将军李刺史,最后到黄太子,各路人马来来回回转了一大圈,唯有这青楼老鸨好似稳坐钓鱼台,不仅一直活了下来,而且活得还不错。

这两天,云土国到处在抓人,接连出现人头案,别人或慌或乱或看笑话,老鸨却坦然地多。

见得多了,不由得她不坦然。

这世道,死几个人算什么大事?

想当初那土匪进城的时候,一刀砍下去,人头滚滚。那时候死人人头何止几十上百?不也过来了?

刚过几天太平日子,这帮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穷百姓,居然又怕起这人头了。

这不是好笑么?

其实这事儿要怪就怪这云土国官府,怪皇帝。几颗人头而已,你不管,它就不是个事儿。就是因为你大张旗鼓地“查案”,所以才搞得人心惶惶。

这是什么大事呢?

无非是那皇帝老儿最近闲着无聊了,要查案了。以往他不查的时候,云土国就不死人?

只不过没发现罢了。

老鸨本在这事上想得通透,但这两天却莫名心慌起来。

说到底,通透的部分属于道理,心慌却属于情绪。

两者是不搭界的。

由于心慌,所以她这两天就睡不好。

睡不好就起得早,今儿早上早早开了门,开门的时候,对过客栈还关着门,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安稳日子来了,人也懒了。”老鸨嘟囔一句,一擡头,就看见一个东西挂在她们青楼的门头上。

那东西从后面看,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于是老鸨转到正面,再一看,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血淋淋的一颗人头!

你瞧瞧,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都通透。发生在了自己身上,立刻就怕了。

但老鸨毕竟是老鸨,看到人头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要是让别人看到了,以后我这青楼还做不做生意了?

所以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来,又一个人从那后院搬来了梯子,壮着胆子把那人头摘了下来。

那人头是用本身的头发绑在门头上的,老鸨摘得很仔细,速度也很快,拿到地上才忍不住看了一眼。

一直到脖子,脖子上全是血。脸居然还能看清楚:咦!这人她认识啊!

把人头拿进来,又把梯子重新搬进屋子。

坐在青楼的堂屋里,老鸨足足想了一炷香,最后心一横,找了个匣子,把那人头装上,去衙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老鸨心里很清楚。

她不敢告诉楼子里的姑娘,更不敢告诉柳兮兮。

她怕她们害怕,她们要是一害怕,不在自己的楼子里待了,自己就会断了活路。

但她也不敢把人头藏起来。

不是自己杀的,为什么要藏?关键这两天城里一直在查案,据说要挨家挨户搜,到时候再被搜出来,就是烂泥掉进□□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所以不如主动去衙门。

再出门的时候,街上还是没什么人,但对过穷途客栈却开了门。

王老头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笑意

盈盈地看着她:“去哪儿啊?”

老鸨心里有点怀疑,王老头刚刚是不是瞧见什么了,这就更加坚决了她去衙门汇报的心,遂冷冷道:“去趟衙门。”

“衙门有什么好去的?”王老头道,“遇到什么事了?要不要来我店里坐坐,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摆平!”

老鸨没理他,径直抱着匣子去衙门。

老鸨心想:这对过王老头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每次看到自己老不正经?肯定是看上自己了,看她一个人,心想他自己也是一个人,所以还想着花花心思呢!哼,也不照照镜子,老成那样了,自己怎么可能看上他?

老鸨一走,老李也站在了客栈门口,跟王富贵打趣道:“这衙门来了个推官,开始跟我们抢生意了呀!”

“抢什么生意?”王富贵问。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生意啊!”

王富贵笑了,骂道:“做你的早饭去!”

............

此刻江广听老鸨说完了经过,看了看那人头,眉目都清楚,而且看上去是个白面人,不像干苦力活的,问那老鸨:“你说你认识他?”

“认识,认识!”老鸨忙道。

“那你说说他是谁。”

“是曹广问!”

“说说曹广问。”

“这曹广问,是个秀才,今年大概有三十了。”老鸨说,“曹广问原先不是云梦县的人,十年前来到了云梦县,是来赶考的!”

“赶考?”

“是嘞,赶考!”老鸨继续道,“大行王朝的时候,云梦县是考点,周围三四个城,包括十里八乡的秀才,都到我们云梦县赶考。曹广问大概是十年前来的,他来的时候距离考举人还有半年,他提前就来了。”

“想来没考上,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这么久。”江广皱着眉头分析道。

“是没考上!”老鸨道,“每一次都考,考了三四趟,一次也没考上过,这一晃就是十年哩!”

“他就这么待在云梦县,也不回家?”

老鸨咽了咽口水,嗫嚅道:“他说----考不上愧对家人,无颜回家见父母----所以在云梦县待了十年----”

江广笑道:“怕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吧?”

老鸨脸色一白。

“一个秀才,来赶考的,在云梦县待十年,如何谋生?”江广又问,“还有,你怎么那么清楚呢?他哪年来的你记这么清楚,连他说过什么话你也清楚,看来有交情。”

“大老爷,我不敢瞒你哩,都告诉你。”老鸨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儿躲不过去,于是硬着头皮道,“这曹广问,跟我们楼子里的秋霞姑娘,是相好哩!”

“好了多久?”江广问。

“十年。”

江广眯着眼:“这么说,曹广问刚来那会儿,就跟你们楼子里的姑娘好上了?还一好就是十年?”

“是哩!”老鸨说,“秋霞跟曹广问差不多大,曹广问来的时候差不多二十岁,那时候秋霞也就二十岁。曹广问一进青楼就被秋霞迷上了,俩人就好了,一好就是十年哩,也难怪他考不上!”

“跟青楼女子好十年,这曹秀才挺有钱啊。”

这话老鸨听明白了,立刻就跪下了,赌咒发誓道:“大人,不敢骗你!我可没设套骗过那曹秀才什么钱!他有个屁钱哩!光半年就花光了所有钱,后面都是秋霞在养着他呢,一养就是十年!”

江广不由得笑了:“青楼女子养男人?这天底下还有这事儿?”

“咋没有呢?说来也怪哩,我们楼子里尽是这种姑娘。”老鸨说,“为这事儿,秋霞不知道跟我吵了多少遍!我说,霞儿啊,这世上哪有在青楼不收钱的道理?秋霞就跟我说,我挣得钱不够吗?我对不起你吗?我说,不是这话,你欢喜那曹秀才妈妈知道,但男人都一样,你不要死脑筋。她就说,曹公子不一样,将来考中了要做官的。我再说,你不收钱也就罢了,你还拿钱给他花,这不是傻吗?她就说,该给你的钱都给你了,我自个儿的钱你管不着。”

“这么说,秋霞虽然跟曹广问好了这么多年,但还一直正常接客?”

“咦,不接客她吃啥?不接客那曹广问吃啥?”老鸨奇道。

江广笑了:“这一天,尽是奇女子。”

老鸨没说话。

那黑麻插嘴道:“妈的,一个比一个奇。”

黄斑道:“咋没让我遇上一个呢!”

江广却不说话,低头沉思:这第三颗人头,似乎跟那前两颗不一样了。

想了想又问:“如此说来,这人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他那相好秋霞,也不知道?”

“不知道哩。”

江广点点头:节外生枝啊!

本来他还准备一鼓作气把先前那两颗人头案一天给破了,这突然插出来的一杠子,非又要分散他的精力去查了。

老鸨跪在地上一直没起来,这时候偷偷擡头看江广,小声道:“还有一件内情,不知道跟这案子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