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1 / 2)

番外十一

嘉峪关和蛮族打仗的消息传到公孙门主耳朵里的时候,这位已经七十岁的老人马上动身,一路晓行夜宿,赶往嘉峪关。

然而,他到达嘉峪关的时候,仗已经打完了,而且打赢了。公孙门主很高兴,表明身份后,一头扎进了伤兵营。

公孙门主是当世神医,在他用几根银针轻轻松松地给几个伤兵抑制了伤痛之后,马上受到了极大的尊敬。

公孙门主很得意,论医术,他一点儿都不虚。不过这位老人一点儿也不骄傲,衣不解带地为伤兵们解除病痛,然后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上官卫惜?”公孙门主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有些疑惑,“你们说的上官卫惜是青州上官家的那个上官卫惜吗?长得特别好看的那个孩子?”

正被他扎针的伤兵马上回答,还一脸崇拜:“正是那个上官卫惜,他真厉害。”

“厉害?”公孙门主想了想,他有好几年没见到那个漂亮孩子了,他现在应该有十几岁了吧。“他怎么厉害了?”公孙门主一边撚动银针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那个伤兵根本没有感觉到痛,崇拜地说:“要不是他,嘉峪关现在还在打仗,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

公孙门主听了这话很是诧异,然而这个伤兵的话引起了其他伤兵的共鸣,附近的几个伤兵全都七嘴八舌地附和:

“真是厉害啊,我从城墙上往下看了一眼,没有一个人能拦住上官卫惜,无论是谁,只要挡在他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一下子就倒了。”

“上官卫惜真的好厉害,凡是跟他对上的蛮族全都死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我专门检查过,他杀死的蛮族受的全是致命伤,额头、后脑、腰柱、喉咙、心口……啧啧啧,真是厉害。”

“确实厉害,他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我都不敢看他,生怕他一枪把我捅了。”

“哈哈哈哈,我也是。”

“我也是,根本不敢和他对上眼。”

“原来咱们都一样,哈哈哈哈。”

伤兵们不顾身上的伤痛,全都笑了起来。

公孙门主却听得一头雾水,如果这些伤兵说的是上官翎风他能理解,可是上官卫惜,那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才十几岁,有这么厉害吗?上官翎风怎么这么狠心,让自己的小儿子上战场?他自己干什么去了?

不需要公孙门主问,伤兵们笑完了又继续热烈地讨论起来。

“上官卫惜真的好小啊,看起来还是个孩子,顶多十五六岁。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厉害,上官家怎么教出来的,上官家是不是全都特别厉害?”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就是青州的,上官家可不教武功,而是教书的,还开了天下闻名的求知书院。要说厉害,上官家确实厉害,上官家的老爷子、大老爷、大公子、二公子,全都是状元,只有上官卫惜的亲爹,也就是上官家的二老爷是探花。上官家是书香门第,世代教书育人,全都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

“啊?!”

“不可能吧?”

“这不可能!”

所有的伤兵得知了这个消息全都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公孙门主忍不住了,说:“上官卫惜那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险些没了。他的姥爷就求到了我头上,让我给那个孩子治病。”虽然他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他把唯一一颗神丹给了那个孩子,让他的身体强壮了不少,长大得顺风顺水。

公孙门主针下的那个伤兵马上拉回了注意力,对公孙门主说:“老先生,您真是这个。”伤兵比了个大拇指:“要不是您,现在的嘉峪关可怎么办哪。”

公孙门主呵呵笑了笑,给那个孩子神丹他从不后悔,不过他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竟然有一身好武功,肯定是上官翎风教的。公孙门主想到那个孩子完美无瑕的脸,问:“上官卫惜他受伤了吗?他现在在哪儿?”

旁边的伤兵扭过头来回答:“上官卫惜已经走了,他说红樱枪是借的,去还了。”

另一个伤兵也说:“上官卫惜没受伤。”

“受伤了。”有一个伤兵反驳。

公孙门主吃了一惊:“伤到哪里了?重不重?”

没想到公孙门主这样一问,所有的伤兵哈哈笑了起来。

公孙门主一头雾水,还是他针下的伤兵忍着笑说:“就在手背上伤了一个小口子,不上药最多三天也能长好。他却专门跑到这里,非要上药,一脸害怕,还说不能留疤。哈哈哈哈,还是个孩子呢。”

公孙门主松了口气,见银针的效用差不多了,一根一根拔下来,说:“他就是个孩子嘛,而且他长得那么好看,若是留疤就太可惜了。”

“确实。”

公孙门主这话又引起了所有伤兵的共鸣,所有的伤兵又热烈地讨论起来。

“上官卫惜长得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他的眼睛,像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姑娘的眼睛,又大又明亮,真好看啊。”

“他的脸也好看,还有鼻子,还有嘴巴,全都好看。”

“他的脖子也好看,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好看。”

“手也好看啊,那一根根手指,跟春葱似的,就连指节也好看。”

这些伤兵大多没读过书,夸人只会用最简单的好看二个字,但是这样的夸奖最真挚。

公孙门主听了心里却像猫抓似的,心想,等嘉峪关这边事了,他一定要去上官家一趟,再看看那个孩子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公孙门主忙了一天一夜,直到熬不住了,才找了个地方躺了下来休息。不过嘉峪关这个地方,无论白天黑夜都刮着呼啸的北风,让他睡得很不安稳,不过两个时辰,他就睁开了眼睛起来。

真是老了,连觉都睡不好。公孙门主心里吐槽自己,掀开帘子走出去,却愣住了。

他记得躺下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过了两个时辰,现在应该快到中午了,怎么月亮挂在空中?

难得他睡了很久?公孙门主眨眨眼,觉得自己老糊涂了,连时辰都记不清楚,应该给自己配点儿药。

不过公孙门主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他就算再老糊涂,也不会记错伤兵营的位置。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睡觉休息的地方距离伤兵营有二十步远,而现在足足有五十步。

公孙门主按下心里的慌张,左右张望,看地形这里确实是嘉峪关,只是与他睡前的嘉峪关不太一样。他记得仗已经打完了,而且打赢了,嘉峪关里的气氛很轻松,伤兵营里的伤兵都有说有笑的,可是这里完全不同,气氛很紧张,来来回回巡视的士兵的脸都紧绷着,周围安静得近乎压抑。

这是怎么回事?公孙门主擡头看看月亮,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难道他在做梦?可是这梦也太怪异了,连巡视士兵的脸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公孙门主心里很慌,脸上却强行镇定,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看似随意的走着。

没人跟他打招呼,更没人跟他说话,难道这些人看不到他?公孙门主心里嘀咕,却知这些人都能看到他,因为有个士兵虽然没跟他说话,却对他点头了。

公孙门主不认识他,他对长相平平的人根本记不住,却回了个点头,表现出一门之主该有的风度。

他看似随意地走了大约一刻钟,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如蒙大赦,连忙似缓实急地走过去,低声说:“上官翎风,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这里太奇怪了,我明明只是睡了一觉,醒过来全都变样了。”

公孙门主看到的熟悉的身影正是上官翎风,听到公孙门主说话,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他。

公孙门主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脸还是那张脸,却既冷漠又孤寂,活像一个人活了几百年。

“公孙门主。”上官翎风冷冷地说,就像他们两个根本不熟。

公孙门主很不满意他的语气,说:“上官翎风,你怎么了,跟我这么说话?”

上官翎风这次只是看着他,连一个字都不说了。

公孙门主皱眉,说:“上官翎风,你到底怎么了,你的脸色很难看,受伤了?内伤还是外伤?你怎么在这里?小惜都走了,你怎么来了?对了,我正想问你呢,你怎么让小惜来这里,还让他上阵杀敌,多危险哪,”

上官翎风的脸色不变,只是冷冷地问:“小惜是谁?”

公孙门主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低声吼:“上官翎风,你是不是糊涂了,小惜是你的小儿子,你竟然不记得小惜是谁?你这话要是让小惜听到,他得多难过?还有,你不怕你的娘子了?她要是听到你这么说,至少得三天不理你。”

听到公孙门主的话,上官翎风的眉毛抖了抖,似乎听到了不能忍受的事。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的小儿子六个月的时候就没了,我的娘子,也去世十五年了。”

“什么?!”公孙门主再也忍不住,叫了起来,引来许多巡视士兵的侧目,见是公孙门主和上官翎风正在说话,犹豫了一下,都没过来。

公孙门主根本顾不上他们,怪异地看了上官翎风一阵,低声说:“上官翎风,你什么时候会说谎了?还装得这么像,从哪里学来的本领?不过过了啊,你给我还来这一套。”

上官翎风冷冷的,一个字也不说。

公孙门主很想揭穿他,想了想,说:“上官翎风,你不记得小惜,总该记得你的大儿子吧。我问你,上官卫潮考上状元的时候,有一句话在京城特别流行,我在江南都听闻了,是什么话?”

上官翎风依然冷冷地看着他。

公孙门主一脸“你现在装不了了吧”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公孙门主先败下阵来,讨饶说:“上官翎风,我怕了你了,你厉害,假装都装的这么像,我服了你了。”

没想到公孙门主这么说,上官翎风倒是说话了:“你说,潮儿、潮儿他考上了状元?”

“对。”公孙门主点头,又说,“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自己的儿子,你怎么不知道?”

上官翎风微微垂下眼睛,轻声说:“潮儿在十岁那年没了。”

“什、么?”公孙门主见上官翎风不似作伪,目瞪口呆,说,“是你魔障了还是我魔障了?咱们两个不在一个世界生存吗?”

上官翎风微微抿嘴,说:“听说有这样的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