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 / 2)

“有用有用!别乱动,快快快,还能救。”

“将中间没弄脏的都捡回来,要不这一锅做出来咱们分吧,”有人问萧珩,“待会儿做一锅新的,殿下再吃?”

萧珩看着地上还冒着热气的糯米,想到今日一早信誓旦旦说“不能浪费”,他无力地摇头。

“不,就这样吧,你们吃得,本王有何吃不得?”

也有人嘻嘻哈哈忍不住笑:“林老大真是不容易,才刚尝了做坏的酒酿吐那么惨,又被打年糕的木槌槌了脑袋。”

“快去通报全府,最新消息,林老大又受伤啦!”

说话间,林黎的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

不过萧珩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虽说不曾受伤,但当时那一下实在措手不及,飞溅而起的糯米浆也没轻易放过他。

再加上最初发冠上的那块本就没能完全清理干净。

被风一吹,几乎结成了块。

打个年糕打出了兵败如山倒的气势,萧珩终于依依不舍放下了手中已经破损的工具。

“看来本王的确不是做这些的料。”

他招来不远处的厨子:“还是交给你们来比较好。”

林黎坐那休息,有人已主动去找了冰来给他敷上。

好在他本就是个武人,不至于那么不经打。

冰敷消肿之后涂了些药,转眼又是生龙活虎一条好汉。

萧珩放弃行动回房沐浴时,就见他已不死心地又拿起了木槌,誓要与年糕抗争到底。

关上殿门,林黎与年糕奋战的声音逐渐模糊。

萧珩褪去外套和衣衫,将整个身子尽皆泡在温度适宜的热水中,缓缓闭上双眼。

元宵夜发生的一幕幕,无意识地在脑中回放。

几位皇兄的面孔,渐渐与曾经那个梦中最后的记忆重合。

无论是嚣张的,胆怯的,茫然的,还是装模作样装腔作势的。

往后都会变成另外一张容貌相同却神色不同的脸。

就好像众人心中向来老实巴交的楚王萧辞。

谁会料到他被戳到痛处时,也会露出那样如狼似虎的表情。

其实得知那只猫的事的确是个意外,但也正因这意外,才叫他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在那个古怪的梦中,萧辞顺利主持科举,却闹出了大事。

科举舞弊案牵涉甚广,父皇刚开始还派人协助他,帮他调查其中内情,可渐渐的也不知为何却又怀疑起他来。

萧辞被迫请辞避嫌。

彼时太子与淑妃一事因自己的参与,很快洗脱罪名。

虽因时间上的差错没能主持春闱,但在别的事上却和从前一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稳稳占据着储君之位。

局势维持着表面的平稳,太子自然也不曾受伤。

而萧珩被关了整整三个月才好不容易解除禁足,接到来自太子的第一个任务便是严查萧辞,务必抓到他扰乱科举,贩卖考题的证据。

他被关了许久,外头发生的事很多都不清楚。

但他能够顺利解除禁足,却全靠太子在父皇跟前求情。

萧珩本就一心帮着胞兄,由此自然更加掏心掏肺,几乎日夜不眠。

从萧辞的外家沈国公府,查到他明面与暗地里的手下数十人,抽丝剥茧顺藤摸瓜。

本是为了查科举舞弊的证据,谁料那日他与卫肆将萧辞的其中一个属下诱骗到酒楼,却得到了另外的大消息。

那时朔上石一事并未像如今这般爆出来。

大梁与齐国通商并不新鲜,京城几乎随处可见各地的行脚商。

萧辞便趁机与齐国互通买卖,贩卖大梁禁药,且已做了数年之久。

作为证据的账本被他的属下贴身保管。

又在酒醉之后全都吐露出来。

此事被父皇知晓,萧辞险些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被仗杀。

不过毕竟是皇子,他到底没真死。

可那些药却在大梁内部散播开来。

齐国也因此再次大赚一笔。

思绪逐渐回拢,萧珩略有些烦躁地将自己整个儿埋进水面。

梦中临死之前的窒息感几乎瞬间袭来,不管不顾将他逼近无尽深渊,下一瞬,外头吵嚷的声音忽而将他惊醒。

他猛地站起身来。

水花四溅,白皙而不失健硕的身上,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肌理缓缓滑落,凭添了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张力。

所以在城墙之下,他与萧辞所说的话自然不是他猜的。

如今便先将此事点明,一是对他的警告,要他再不敢对自己指手画脚,二亦是为大梁百姓将来的安定着想。

朔上石被禁,按照齐国人的性子,定然会在其他方面想旁的法子。

他这个三皇兄,既胆大又胆小。

若无人发现,他恐怕能将这禁药的生意做遍大梁。

但若他知道已有人盯着,那么哪怕损失惨重,他都不会敢再染指。

萧珩想到此处,不由又想起太子一事中被查出的销魂散来。

那也是禁药。

在梦中,齐王因此药获罪。

后来萧辞贩卖禁药被查出,梁帝自然而然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齐王被一贬再贬,太子则真真正正彻底洗清了罪名。

可太子与淑妃一事,真是因为他被人下了药?

萧珩忽而冷笑起来。

朔上石既与卫肆有关,也许旁人还不知晓,可他却可以确定,那背后主使定是太子。

一国太子与敌国勾结,再利用对方传递的情报对付其余皇子。

将脑子里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到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上,也难怪从前的自己会被蒙骗。

从前的他太傻,太天真,总觉得此人毕竟是他的胞兄。

是所有皇子中唯一与他最亲近的人,才会对他生出本能的信任。

他倒要看看,这一回,若父皇查出刺杀太子的正是太子本人,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