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捉虫)(1 / 2)

第115章(捉虫)

深夜,一辆马车缓缓穿行在街巷之中。

不一会儿,马车在从善坊前停了下来。

一个身量纤细的女子利落地跳下马车,头上戴了一顶帷帽,似乎是为了掩人耳目。

阿芸看向郑五,再次嘱咐道:“你记得将马车赶得远些,约莫两刻钟后再回。”

说罢,朝郑五挥了挥手,示意他先行离开。

待马车渐行渐远,她环顾一周,确定四下无人,才独自一人向前走去。

此处是裕王府邸,因而这一坊之内只有这一座宅院,倒是不用担心会引来邻人的主意。

但出于小心,阿芸依旧绕去了侧门。

一连敲了三次,门房上的小厮终于听见响动赶了出来。

“谁呀?”那人推开门,却见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脸色缓和了几分,“你是何人,可知此处是裕王府邸?”

阿芸轻轻颔首,柔声道:“自然是知道的,烦请通禀一声,说民女姜芸求见。”

顿了顿,她又道:“还有一句话麻烦你也一并转达——倘若殿下今夜拒而不见,我今后便日日都来王府门前跪着,青天白日。”

那小厮脸色一变,再三打量了阿芸一番,他终究还是道:“那……行吧,你且在此等着,我去通传。”

半刻钟后,那人终于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却一扫方才的轻慢,脸上全然没有半点不耐,反而毕恭毕敬地陪着笑道:“小人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恕罪,姑娘请。”

“阿芸怎的这么晚来寻我?”裕王含笑着看她,丝毫不见深夜被叨扰的不耐。

阿芸却早已在这几日的煎熬中消磨尽了耐性,她沉默片刻,未曾回应他的话,反倒单刀直入地问:“表哥可知魏琛眼下究竟如何了?我想去见他一面。”

裕王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渐褪,良久,他轻叹一声,无奈道:“阿芸,他无事,你当真不必如此忧心……”

先前让霜姨帮忙转达那一番话便是想让她安心,可没想到她却如此倔强,竟然不惜放话要日日王府门口跪着。

然而还未等他将话说完,阿芸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了下来,声音凄楚,哭喊道:“殿下,求您救救他,我听人说敲登闻鼓之人按律都要受廷杖。可魏琛不过是一介读书人,怎能撑得住如此重的刑罚?更别说在牢中吃不好、睡不好,就是连个郎中也没有,他该如何养伤……殿下,我知此事为难,可眼下我实在别无他法了……”

少女泪眼婆娑,像眼中晶莹的泪宛如流泻的月光,惹人生怜。

裕王见她如此不由面露不忍。

夭寿,看着那双与舅父极相似的眉眼露出如此难过的神情,他此刻心底十分不是滋味。

可眼下他又不能将实情告知这丫头,否则恐坏了大计,反倒害了魏琛。

裕王一时之间左右为难,头一次尝到对一个人无可奈何的滋味。

他此番可是被魏琛坑惨了,若是日后知道实情,阿芸今后怕是很有一段日子不会再给他什么好脸色了。

眼看着阿芸哭得不能自抑,他长叹一声,不顾自己身子孱弱,作势要去搀她:“阿芸,你且先起来。”

阿芸却避开了他的手,只一味呜咽:“呜,我该怎么办……”

“表妹,你莫要再哭了,不是我不愿相帮,实在是此事牵连太广,且如今这桩案子已上达天听,由那位亲自主审……”,说到此处,他忽然面露黯然,“何况我在朝中是何种处境想必你也略知一二,故而……实在是我无能为力。”

女孩儿闻言,面露绝望,泪眼朦胧地望向他:“那难道就真的一点法子也没有了吗?”

她脸上的神色未免太过可怜,裕王不由撇过头去:“我……再替你想想法子,看能否疏通疏通,叫魏琛在牢中的处境好过些。只是探视之事……实在有些难办。”

话已至此,再多哀求也是无益,阿芸只得妥协道:“既如此,那我便替魏琛多谢表哥。”

女孩儿的嗓音因方才的一番哭泣而变得软糯,透着一股子温驯乖巧。

可裕王却头疼地扶了扶额,无奈地摆手,一副拿她没法子的模样。

从王府出来,在石阶前站定,阿芸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扇门,唇角忽然缓缓勾起,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若说先前她只是有所怀疑,那么此刻她便已有有七八成的把握断定魏琛眼下此举是故意为之,且是他一早便与表哥二人谋划定了的。

否则表哥见了她即便不是心怀凝重、愁绪满腹,也不会像方才那般还有心思与她玩笑,更不会如此坚决地拒绝她去狱中探视的请求。

若魏琛真出了事,她相信即便表哥无力保他,也会想尽办法安排她和魏琛见上一面,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副要将她完完全全地与这桩事撇清干系、不愿让她与他和魏琛二人沾上半点关系的态度。

毕竟凭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能察觉出他并非是那等为了保全自己便可以随便将亲友舍弃之人。

实则今日来之前,她已对眼下的结果有了几分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