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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虽已决心入仪封县学,但这学却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说入便入了的。

县学与普通学塾不同,乃是官学,入学的名额都有定例,由朝廷钦定,各州县不可擅自增收。所以若想入学,还得等魏琛考中案首的消息递到县里来,核实过他有资格入学才行。

且原本没考中秀才前,魏琛一直都只是个童生,尚还没资格参加秋闱。但如今他已经接连考过了县试、府试和院试,身份便成了生员,能去应考乡试了。

而凡是生员新入学的,到时都需统一行“入泮”礼才行。

如此算来,距离魏琛入学还要再等上好一阵子。于是,他便还是像先前一般每日都去学塾。

虽说学塾里那些同窗多的是玩世不恭、不求上进的,知道他考过了院试也不乏眼红嫉妒、阴阳怪气、搬弄是非地,但学塾里的那位廖老先生却对魏琛一向很是关照。

魏琛心存感激,便想要在学塾里再多待一段日子。毕竟日后若是再想日日见到先生,可就难了。

自从家里人都搬到镇上后,魏琛如今便可以日日下了学都直接回家去、不必再住在学塾了。

然而今日一下学,魏琛才走出学塾大门,便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哎,侄女婿,你可是下学了,我已等你许久了!”姜涛一眼瞧见魏琛,便直奔他而来,十分自来熟地同他亲热道。

魏琛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

他对姜家的人并不怎么待见,但眼下人多眼杂,他不好不给姜涛这个脸面。

于是他淡淡地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漠然地问:“您怎么来了?”

偏生姜涛是个不懂得看人脸色的。听见魏琛愿意同自己搭话,他便越发起劲了,擡手便想揽上魏琛的肩头。幸而魏琛个子比他高出许多,他微微向后仰了一下,就躲开了。

姜涛讪讪地抽回手,却也没有恼怒。他环顾了四周一遍,压低声音,一脸嘿笑着说:“侄女婿,你学了一整日,想必也是疲乏得狠了吧?走,今儿四叔带你去个好地方,咱们去松快松快。”

魏琛一向洁身自好,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未接触过那些下九流的地方,就连听说也不曾。学塾里若真是有学生提及这种地方,他也从来都是当听不见的。

因此眼下听姜涛这么说,魏琛还以为他口中的“好地方”指的是酒楼,他前来学塾门口堵自己是想请自己喝酒。

不过,他与姜家这些人没有什么可往来的。再者说,无利不起早,姜涛突然来找自己喝酒,那必然是有事相求。如此,他便更不会答应了。

于是,魏琛客气地对他摇头:“不必了,您自己去便好,我该回去了。我若迟迟不回家,父母和娘子都该着急了。”

说着,他一拱手,只丢下一句“您玩得尽兴”,接着便匆匆擡步,想要绕过姜涛往他身后那条街的方向走去。

“哎!”

姜涛见此,连忙快步追了上去,挡住了魏琛的去路:“侄女婿,你别忙着拒绝呀!”

他又看了看周围,发现确实没有人在特意关注他跟魏琛两人,便露出了一个堪称猥琐的笑来:“侄女婿,想来是我那侄女管得严,你从未去那好地方,不知其中滋味儿。不过,这也没事儿,你也不必担心,一月偶尔去个一次两次的,我那侄女她是发现不了的……”

见魏琛依旧一脸不为所动的模样,他咬咬牙,凑近上来擡手半掩住脸,一脸谄媚地低声道:“我跟你说,我要带你去的那处,可是这么久了我去过的最好的一处地方,若不是对着侄女婿你,旁人我还不肯告诉他呢。那儿的姑娘啊,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善解人意,还都能吟几句诗、唱几首小曲儿,唯有她们才能与你这个秀才郎君相谈甚欢啊。不像我侄女那样的乡野丫头,哪里能懂这些,与你自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四叔说得可对?”

原本被姜涛拦在这里说话,魏琛只是有些觉得厌烦。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攀扯上了阿芸。

魏琛当下便冷了脸色,目光凛然地看向他,擡手一把扼住了他的后颈,用上了几分力气。

“你若真当自己还是阿芸的长辈,便不该说这样诋毁她的话,更不该做这种会让我们夫妻不睦的事。可你既然说了做了,那自然也不必旁人拿你当长辈。既然如此,我警告你,阿芸如今嫁进魏家,便与你们再无瓜葛,你们若是再把歪心思动到她身上,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被他冷厉的目光注视着,不知为何,姜涛竟心底一阵发凉。就好似人走在密林里,眼前突然现出一只不知何时起便在暗处潜行跟随的野兽,那般势在必得、随时都能扑将上来咬断他喉咙的凶狠,叫人脊背生寒。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从容宽和的侄女婿发起怒来竟会有这般令人生畏的眼神。

眼见他被自己吓得额角都渗出了冷汗、脸色苍白、几近发抖,魏琛心下冷嗤,眼底的不屑几乎都懒得再遮掩。

不过是一个被养废了的。

即便是文人,手缚鸡之力也就罢了,可如此经不起事,便是学业再好恐怕他将来也混不出什么名堂。

更何况听阿芸说,他读了十几年却仍连府试都未曾考过,再观他今日所为,想来平日里吃喝嫖赌之事怕是一件也未曾落下。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想到这儿,魏琛倏然松开了手。

没了钳制,姜涛擡起手,想要指着魏琛的鼻子狠狠地骂上一番,可是对上他那漠然的眼神,他却又突然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