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有先前她提过姜冲身子不好、过些时日要请徐先生替他看病一事。
故而当她跟周氏提起想回去看望姜冲时,周氏没有丝毫迟疑便答应了。不光如此,周氏去厨房里找出不少东西叫姜芸带回去,其中有米面蔬菜甚至还有十几个自家养的母鸡产的鸡蛋。
姜芸推拒时,周氏还劝她:“老四媳妇,这些东西你必须得拿着。如今你三哥就要大好了,往后咱家日子就能好过些,这可都是你的功劳。且你爹本就身子不好,正需要多补补,就算你往后想常往他那里帮衬些也没什么的。更何况,这是你嫁过来之后第一次回去。本来按理说当初三日后就该叫你回门的,可……也没叫你去,如今你多带些东西,就当是补了当初的回门礼了。”
见姜芸被她说服,周氏又道:“哦,对了。你带着老四一块去吧,正好再有几日他便要开课了,到时候你带亲家公去瞧病估计他也没法陪着,眼下便让他跟去表表心意也是好的。”
姜芸眸光微闪,一时没应。
周氏瞧一眼她的神色,有些了然地凑近问:“怎么?吵架了?”
“没、没有。”
姜芸自然不能将她和魏琛矛盾的根由说给周氏,便下意识地摇头。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懂事儿了些。不用问我都知道,肯定是老四那臭小子惹着你了。若是放你大嫂嫂身上,恐怕她此时已闹到我跟前来,哭着喊着要回娘家去了。”周氏笑着故意打趣道。
“你别跟老四一般见识。他就是那般倔脾气,有时候犟起来谁都话都不肯听的。他打定主意要干的事儿呐,那是谁都劝不动的。”
说到这儿,周氏忽然站起身,悠悠叹了一声,眼神变得怅惘起来。
良久,她才慢慢道:“这孩子啊,打小就跟他那两个兄长不一样。他心眼儿多,主意也大。虽然大多数时候你瞧着他都是好说话的、对旁人也都那般懂礼数,可是其实却不好亲近,就连我这当娘的,他如今有些话都憋在心里不肯跟我说。有时候我都觉得他还在怨我跟你爹,不然他跟我们肯定会比现在还亲近许多……”
姜芸听到后头不由面露不解。
但仔细一想,魏琛对魏老爹和周氏虽然孝顺,可平日里确实跟他们交流的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听魏家人说话。
她起初还以为是他读了书之后跟他们聊不到一起去,加之性格本就如此,所以才这个样子。
却原来竟是有内情的么?
接着她便听周氏继续道:“我还记得当年他不知怎么的,有一日从外头玩累了回来,一开口就跟我跟你爹说他要读书。可是……读书多不容易啊,咱这样的人家,虽然勉强糊口不难,但若是要读书,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他爹不同意,我俩几乎把道理都跟他说烂了,他也不听。问他为何要读书,他更是不说。”
“后来他便开始自个儿四处去借书,听谁家有书就想尽法子地去求。起初也没人教他,他便在那沙地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照着书上写,既不知道怎么念,也不知道是啥意思,就这么练了一年多,你爹才终于松了口。后来他读出名堂来了,我们才晓得原来他真是这块材料。现在想来我跟你爹都后悔,当年若是不拦他,兴许他跟我们还亲近许多……”
听她说完,姜芸却变了想法。
若只是这么一件事,那她觉得魏琛虽可能会因此对周氏两口子有些失望、生出些隔阂,但怨恨却是不至于的。
沉吟片刻,她开口劝慰道:“娘,您别这么想。不是我替魏琛说好话,但我瞧着他并非是对您和爹心里存着怨气,只是可能还不知该如何释怀而已。您也说了他脾气倔,往往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钻牛角尖。我猜他当年本以为你们会毫不犹豫地支持他的,可您二老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叫他一时有些失望。我相信他自个儿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就是心里太亲近、太相信你们了,没想过你们会反对,所以才一直记在心里这么些年。”
“且说句公道话,他已是我这么些年见过的十分孝顺的人了,桩桩件件几乎没忤逆过您和爹的意思。”说到这儿,姜芸故意作出一副小女儿姿态,语气里带了几分娇蛮地道:“他都做到这个份上,若您还觉得他对您二老心存怨恨,那我可都要替他抱屈了呢!”
“当真?”周氏半信半疑地看她。
姜芸笃定地点点头:“自然。”
“是。你说的有理,原是我想多了……”
婆媳俩不知道的是,厨房外,魏琛不知从何时起伫立在了此处。
待许久后,她俩又换了话题,那道颀长的身影才默然离去。
魏琛:阿芸好懂我,感动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