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谢仁贵家也确实困难，怕是没条件给闺女置新衣裳。”

这些话飘进谢招娣的耳朵里，她的头垂得更低了，脚步也有些迟疑。

陈家村的众人见状，也都识趣地没有多话。

领头的人朝着拖拉机的方向指了指，示意谢招娣上拖拉机。

谢招娣犹豫了一下，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爬上了车斗，在麻袋片上坐了下来，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红绸子的喜庆在她身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谢仁贵简单交代了家里的女眷几句，便也跟着上了拖拉机。

其他谢家村的亲友们，也陆续跟上队伍。原本热闹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只有拖拉机的轰鸣声在土路上回荡。

队伍再次启程，朝着陈家村的方向走去，身后的谢家村渐渐远去，而谢招娣的新生活，便在这简单甚至有些粗糙的仪式里，悄然开始了。

路上，风依旧吹着，红绸子依旧飘着，接亲队伍的脚步声、拖拉机的轰鸣声，还有远处传来的鸡鸣犬吠，交织在一起。

谢招娣偶尔抬起头，望了一眼前方绵延的土路，眼神里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只知道从今天起，她就要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谢家村，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成为别人的媳妇。

陈家村的众人依旧兴致高昂，有人哼起了当时流行的革命歌曲，有人聊着村里的趣事，气氛渐渐又热闹起来。

只有谢招娣，像一朵安静的花，默默坐在车斗里，与这喜庆的氛围隔着一层无形的墙。

她身上的旧衣裳，院子里的黄土与杂草，还有父亲冷淡的态度，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婚礼的仓促与简陋，也映照出那个年代里，普通人家生活的艰辛与无奈。

拖拉机一路颠簸，红绸子在风里舞动不停，仿佛在为这场简单的婚礼增添一丝亮色。

土路上的辙印越拉越长，将谢家村远远抛在身后，也将那些议论与目光一并甩开。

前方的陈家村越来越近，那里有备好的席面，有等着看热闹的乡亲，有她即将面对的婆家，还有一段未知的人生。

谢招娣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依旧低着头，绞着衣角的手紧了紧。

陈景肩上挎着那台黑色的照相机，在队伍里格外惹眼。

机身带着金属的凉感，镜头盖擦得锃亮，是陈家村少有的稀罕物件。

他原本跟着队伍往前走，见谢招娣走出院子，脚步便停了下来，伸手拨开镜头盖，手指在快门按钮上顿了顿。

阳光恰好从云层里钻出来，落在谢招娣身上，给她半旧的碎花布衫镀上一层浅淡的光晕。

陈景举着相机，对准了站在院门口的谢招娣与谢仁贵，想捕捉下这迎亲的关键瞬间。

可镜头里，没有红盖头，没有新嫁衣，只有姑娘低垂的眉眼和父亲冷淡的神色，院子里的黄土与杂草还在背景里露着边角，实在算不上喜庆。

他皱了皱眉，调整了几个角度，又把镜头转向拖拉机和身后的接亲队伍。

红绸子在风里飘得正好，乡亲们脸上的笑容也真切，这才按下快门。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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