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连忙应着,转身往村里跑去。谢赖则一直陪在陈景身边,嘴里不停地说着话,一会儿问路上的情况,一会儿说村里的准备,语气里满是讨好。
他偶尔看向陈大牛,也只是象征性地笑了笑,目光很快又落回陈景身上,生怕怠慢了这位他一心想要攀附的能人。
陈景依旧走在最前,一边听着谢赖说话,一边时不时点头回应,脚步稳健地朝着村里走去。
陈大牛跟在后面,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的拘谨又多了几分。
接亲队伍的脚步声、扁担的吱呀声、拖拉机的轰鸣声,还有村民们的低语声,交织在一起,在谢家村口的空气里回荡。
阳光洒在黄土路上,洒在每个人的身上,也洒在那些鲜艳的红纸花上,酿出几分喜庆又郑重的味道,为这场跨越两个村庄的接亲,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陈大牛跨前一步,粗糙的手掌在蓝布褂子上蹭了蹭,朝着迎上来的谢赖扬声说话。
话语直白得像村口的土路,无非是请谢仁贵一家即刻动身,陈家村的席面已备妥,乡亲们都等着喝这杯喜酒。
谢赖点头应着,脸上堆着客套的笑,伸手往村里指了指,示意众人跟上。
接亲的队伍一进谢家村地界,便像一股活水淌进了沉静的村落。
原本在墙根下晒太阳、纳鞋底的村民们纷纷起身,伸长脖子往这边望。有人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压低声音惊叹:
“瞧瞧这队伍,怕不是有二三十号人?”
还有些半大的孩子,好奇地跟在队伍后头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最前头的拖拉机。
那辆崭新的东方红拖拉机,在土路上碾出两道清晰的辙印,车头上系着的红绸子在风里飘摆,格外扎眼。
车斗里铺着干净的麻袋片,几位陈家村的青壮年坐在上头,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村民们这辈子见过的拖拉机屈指可数,更别说这般装扮一新、用来接亲的,纷纷议论着:
“陈家村这回可真下本了,拖拉机都开过来了!”
还有人留意到队伍里的细节,挑着的担子上搭着红布,里头装着烟酒糖茶,连走在前头的人胸前都别着小红花,样样都透着喜庆。
队伍缓缓穿过村子,土路上扬起细细的尘土,混合着柴草燃烧后的烟火气。
两旁的黄土瓦片房错落有致,墙上刷着“农业学大寨”的红色标语,有些字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
偶尔有鸡狗从院子里窜出来,围着队伍嗅了嗅,又被主人家吆喝着赶了回去。
村民们跟在队伍两侧,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声音里满是羡慕与好奇,让原本清静的村落瞬间热闹起来。
一路走到谢仁贵家门前,众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
相较于接亲队伍的隆重,谢仁贵家的院子实在显得太过简单。
院墙是用黄土夯成的,有些地方已经塌陷了一角,露出里头的碎砖石。
院门是两扇老旧的木板门,没有刷漆,也没有挂任何喜庆的装饰,只是随意地敞开着,门上的铁环生了一层薄薄的锈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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