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8(1 / 2)

美人欺君 獭祭鱼鱼鱼 1762 字 5个月前

番外篇8

叶叙川这一走,竟是足足七日。

起先烟年颇为淡定,李大娘问起来,她只有一句话:“就当他死在外头了。”

“妹子,你可莫要吓我。”李大娘唬了一跳:“你才与他和好,就又想当寡妇了吗?”

“姐,你不了解他,他就是个大祸害,遗留千年的大祸害,”烟年简直有一肚子苦水要倒:“你可知晓他命有多硬?满门战死疆场,就他一人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我给他下最阴狠的毒,他居然毫发无伤,你说这有天理吗?他会随随便便折损在此吗?”

李大娘摇头:“这可不一定,他如今人在异乡,城东山岭虎豹成群,他打那儿过,万一有个闪失……”

烟年一愣。

犹豫片刻,她道:“他这般强悍……”

“俗话说淹死会水的,再强悍的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李大娘嘟哝道,随即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呸,我说什么胡话呢,姐不是咒你守寡,只是问问你,要不要带上那几个室韦小子出去瞧瞧?”

烟年又是略一犹豫,终究还是觉得叶叙川老谋深算,不会置他自己于险境,“再等等看吧,他说了一旬后珠珠休沐,他会带着鸡崽儿回来,应当不会失约罢。”

嘴上说着不担忧,烟年心里头却依然有些忐忑。

晚间卧在榻上时,她怔怔出神,伸手触碰身边的枕头,只触到一片冰凉。

叶叙川走得匆忙,未曾明说此去目的,依照他高傲自信的性子,即使要亲身涉险,也不会向她提起。

别是真的去挑衅什么厉害人物了吧……

她一边思索,一边模模糊糊地睡去。

几日里,烟年心神不宁。

在叶叙川离去的第九日,她在午睡时做了个噩梦,梦到叶叙川外出办事,遭遇伏击,柔弱地掉下了山崖。

梦里的烟年刚想嘲笑他演得太烂,跳崖前定然瞧好了树枝和藤蔓的位置,再不济底山崖下有一潭大湖,不然怎么可能随意坠崖?

谁知凑近崖边,往下一看,叶叙川一双空洞的眼直直望向天空,脑后流出了浓稠鲜血。

那血的颜色殷红刺目,轻易勾起烟年深埋于心的恐惧。

“啊!”

她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

四下寂静。

再三确认这是个梦境,她才慢慢平复心情。

翻身下榻时,她望着叶叙川遗落在内室的腰带,忽然意识到——褪去无坚不摧的表象,他所拥有的,也不过是一副凡人之躯。

无精打采地起身穿衣,方走出院门,皮庄掌柜递来账簿,烟年照常接过,随即站在原地发呆。

掌柜试探问道:“东家?”

烟年这才回神:“……知道了,你回去吧。”

取出算筹核算金额,可是心里装了事,她无法全心投入算账中。一会儿把算筹拨开,一会儿又把算筹扫到一处,连算筹掉落在地都未曾察觉。

李大娘见她这一副魂不守舍模样,也唏嘘不已,对她道:“明日就是约定之期了,若真放不下,就带人去瞧瞧,你的生意也不差这一日。”

烟年捡起算筹,沉重地“嗯”了一声。

北周山林莽莽,多得是猛兽飞禽,不是做足准备,鲜少有人敢随意闯入其间,烟年命几个室韦来的侍卫,并叶叙川给的暗卫都备好粮食,明日出去找寻叶叙川。

收拾箭筒时,烟年不由得想,当年叶叙川四处找她的时候,大约也这般心神不宁,暴躁不安。

她叹了口气,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入睡之前,她如往常那般关窗,半明半暗的窗格子里,一枚白莲子似的月亮荡开层云,蒙蒙清辉越过树影,执拗地钻入她的屋中。

草际流萤乍隐乍现,轻柔点缀蒸郁的夏夜,若不是有挂念之事压在心头,她或许会更有赏景的心思。

合上窗子的一瞬,她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响声,似是一片墙瓦坠地,惊得流萤四散。

她微微一怔,推门而出。

碎的不是墙瓦,而是她种在院门前的一盆秋海棠,莹月映照之下,一道清隽身影踏过流萤微光而来。

他看见她,棱角分明的脸上浮出温和的笑意,一如昔年那场荒诞大婚,他着烈火般的红衣,在宾客簇拥之中向她走来,笑对她道:“年年。”

那是她见过叶叙川最真切的笑意,真切到她冰封已久的心不由得轻颤了一记。

旧时今日仿佛在此交叠,一切记忆中的热闹都消散了,没有高朋满座,没有衣香鬓影,在这间偏僻的小院里,只有他们两人遥遥对视。

“你回来了。”

怔忡片刻,烟年发觉他似乎拎着一样东西。

叶叙川含笑道:“近日背着箭筒四处奔波,就是为了它,好在还是按时回来了,没有误了与你约定的期限。”

说罢,他郑重将那物置于烟年门前。

烟年眯眼,借着熹微月光,她看清了耗去了叶叙川足足十日的物什。

那是一张动物毛皮,色泽金黄明亮,其上纹如铜钱,华美贵气揉杂着最原始的野性,直直映入她的眼帘。

“文豹……”烟年喃喃道:“这是最难猎的毛皮。”

“不是最难得的猎物,又怎能配得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