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4(1 / 2)

美人欺君 獭祭鱼鱼鱼 1970 字 5个月前

番外篇4

珠珠抹着眼泪回了家。

为了方便珠珠上学,并让烟年就近照料生意,杜家举家搬来了辽阳府,住在城中一处三进院子中。

叶叙川每回来辽阳府,都会抽空去瞧瞧珠珠,烟年起初有些不虞,可时日一久,她发觉叶叙川爱屋及乌,对珠珠很是不错,便默许了这一大一小私下里接触。

陡然见到珠珠哭着回家,身后还跟着个一脸事不关己的叶叙川,烟年顿感茫然,手中提着锅铲,不知道是否该抡到叶叙川脑袋上。

叶叙川摊手,示意此事与他毫无半分干系。

相反,他眯了眯眼:“你怎么又在下厨?”

“我下厨怎么了?珠珠的午膳就是我做的呢。”

“……做得不错,以后别做了。”差点把别人家的孩子毒死。

烟年瞪了他一眼,抱住正抹泪的珠珠道:“别理你小姨夫,究竟是谁欺负了珠珠,小姨找他算账去!”

珠珠被烟年一哄,更为委屈,原本零星的眼泪登时汇成一场瓢泼大雨,她抽抽噎噎地打开小包袱,抽抽噎噎地取出画筒,把自己的大作展示给烟年瞧:“小姨,我画得好吗?”

烟年哪里懂什么丹青,当年还在红袖楼干苦力的时候,鸨母就发现了这女人弹琵琶天赋卓绝,但写字画画的天赋匮乏到令人咋舌,为防带歪其他花娘,特特批准烟年不必上丹青课,差点把小红羡慕哭。

画盲烟年拎起画猛瞧几眼,刚准备夸奖,叶叙川低声提醒:“拿反了。”

烟年:……

赶紧摆正,烟年仔细观摩一番,品鉴道:“这猴子画得不错。”

珠珠欣喜,破涕为笑:“果真还是小姨有眼光。”

“那当然,”烟年信心十足,指着画纸上一截奇形怪状的树枝道:“这猴子多传神啊,尾巴是尾巴,屁股是屁股,就是这脸怪了点。”

叶叙川再次低声提醒:“这不是猴,这是树,你说的脸,应当是树疤。”

“不可能,”烟年大声反驳:“图上写了猿猴献果图,这怎么可能不是猴子?”

叶叙川把真正的猴子指给烟年看:“喏。”

烟年脱口而出:“你又骗我,这不是蝙蝠吗?”

珠珠小嘴一扁,爆发出更加伤心的哭声。

“咳,不就是画画么,只要勤加习练,也未尝不可有所成就,万一有人喜欢长得像蝙蝠的猴子呢?”

“或者珠珠,咱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爱好,小姨教你弹琵琶如何?一个人的手不能干两种以上的事儿,东边不亮西边亮嘛。”

珠珠兀自难过,烟年黔驴技穷,环视一圈,拉来一旁悠哉悠哉的叶叙川道:“……或者让你小姨夫教你下下棋,写写文章,实在不成就练个武,他什么都会,你只管向他请教便是。”

他什么都会,这是叶叙川从烟年嘴里听到过的,最高级别的夸赞。

“哦?”叶叙川惊讶:“原来你知道你夫君是何等博学多才。”

烟年狠狠瞪他一眼:“少在我和珠珠面前炫耀,有本事你去翰林院吹嘘自己啊。”

叶叙川更为惊讶:“你怎知我在翰林院中颇有几个旧故?”

他见缝插针撺掇道:“珠珠若是随我去汴京,想拜谁为师就拜谁为师,即便是官家的太傅我也请得来,岂不妙哉?”

烟年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没事珠珠,你还小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琵琶都没摸过两把,后来不是照样混上了琵琶国手名号?”

她一本正经道:“小姨当年只随便练了几年,便在筵席上镇住了你小姨夫,让他觉得我特别不一样,所以你瞧,这技艺吧,只需够用就行,小姨就觉得你画得甚好。”

珠珠终于收住了泪,委屈巴巴问道:“当真?”

烟年信誓旦旦道:“小姨从不打诳语。”

好一句小姨从不打诳语,话音入耳,叶叙川猛地呛了一口水,扶着桌角连连咳嗽起来。

珠珠吓了一跳:她小姨夫平时云淡风轻,气定神闲,可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呢,连忙抹了把泪,关切道:“小姨夫,你怎么了?”

“无碍。”他抽出帕子轻按唇角,并向烟年递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烟年面不改色:杜烟年扯的慌,关她杜观音什么事?

她暗暗戳了戳叶叙川,示意让他来安抚珠珠,谁造的孽谁来扛,没有他把珠珠弄哭,却把小丫头甩给她来哄的道理。

叶叙川闻弦歌而知雅意,收了帕子,拢袖道笑:“珠珠可知南朝时有一画匠,名为僧繇?”

珠珠点头:“知道的。”

“张僧繇为学丹青,隐于云顶山上十余载,耐过山中苦寒,方学成出师,你才学了几日?这便泄气了么?”叶叙川柔声哄道:“你小姨当年练琵琶,直练到满手水泡也不曾停歇,可我瞧你双手细腻白嫩,似是未曾吃过苦的模样。”

不得不说饱读诗书之人,劝解起来也颇有成效,珠珠小脸一红,把双手藏至身后。

回想起当年一边痛骂鸨母不是人,一边苦练琵琶的日子,烟年掬了一把辛酸之泪:“珠珠,你还是学画儿吧,别和小姨一样命苦。”

珠珠点头。

然而下一秒,她发现了盲点。

“小姨夫,那你可曾为学成技艺,吃过什么苦头?”

满屋寂静。

两双相似的猫眼直直盯着叶叙川,后者欲言又止,似乎在竭力地寻找一个合适体面的答案。

珠珠冷不丁道:“……小姨夫,你莫不是没有吃过学艺的苦?”

答案显而易见。

叶叙川沉吟道:“向学之心不分高下,但人的资质的确有参差,唯有笨鸟先飞,弥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