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等你(1 / 2)

等风也等你 八斤蜜柑 3766 字 5个月前

也等你

温黎擡眼对上贺郗礼漆黑深长的眼眸,里面布满血丝,他的脸瘦削,轮廓棱角分明,脸色很沉,瞳孔里看不出半点光泽。

和南潭多年前那个炙诚又热烈的少年大相径庭。

办公室内的气压瞬间下降,如坠冰窖。

赵津执察觉到气氛不对,扭过头在看到贺郗礼的瞬间,脸色微变。

与此同时,贺郗礼终于看清在温黎身旁男人的脸。

赵津执恢复原来的表情,自然地打招呼:“贺哥。”

贺郗礼冷硬的面庞充斥着戾气,他看着温黎,又看了眼赵津执,想起方才他们亲密站在一起的模样,忽地哂笑:“你们这对母子在抢人方面还真是一模一样。”

赵津执听到他的话,脸色泛白,下意识想要反驳,嘴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温黎没太听清楚贺郗礼中间的话:“你们认识?”

赵津执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尴尬又觉得无地自容。

反观贺郗礼单手抄兜,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目光笔直锋利地看着赵津执,在看到他那副表情后,他嗤笑了声:“不熟。”

赵津执莫名松了口气,他对温黎说:“我们走吧,我订了六点半的餐厅。”

温黎犹豫了下,决定跟他出去把话说清楚。

她向徐志国请过假,无视烙在她身上的灼目,和赵津执走出办公室。

贺郗礼下颌紧绷,目光如刀刃割在他们离去的背影上,周身气压极低。

办公室里的人冷不丁地被贺郗礼倏地变沉的脸色吓得不敢出声。

乔绒笑吟吟地走过来:“贺总您别介意,这温黎就是这样的,刚从非洲回来,不太懂礼数,都知道贺总您要请大家吃饭,温黎还跟着男朋友约会,这不是打您的脸吗?”

乔绒刚开口,贺郗礼一道眼风刮过去,居高临下地睨她眼:“我怎么没看出来她在打我的脸。”

他眸光侵略感更盛,语气凛冽:“反倒是你,不知道的我还以为京北日报的总编换人了。”

覃琴也忍不住道:“乔绒,不就是温黎能力比你强吗,你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吧,平时温黎哪天不是加班到九十点才回家啊。”

见乔绒还要反驳,徐志国脸黑如锅底,瞪着她:“还不赶紧闭嘴,贺总在这儿,你乱说什么?!”

乔绒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她连忙道歉:“贺总,我真没那个意思。”

贺郗礼没再给她眼神,路过温黎的工位,蓝色妖姬的香味荡在半空,他盯着那束花,语气不带任何情绪:“都下班吧,晚上账单直接报我名下。”

等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离去,徐志国强忍着怒火:“大家先去酒店,地址我发群里。”

“乔绒留下。”

没一会儿,办公室只剩下徐志国和乔绒两个人。

徐志国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平时小打小闹就算了,这次是贺总过来视察!你别看时澜总裁才二十多岁,手段狠辣着呢,你不想想只靠自己在短短几年里将时澜发展到如此地步,他能和平常人一样吗?”

“下次再发生这种问题,我也保不了你!”

乔绒还是第一次见他对她生这么大的脾气,心里不满又委屈,但还得靠着他上位。

她只好忍着,拽着他的胳膊撒娇:“知道了徐哥,别生气了。”

贺郗礼刚走到写字楼下,看到温黎耳朵里塞着耳机,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站在她身后,黑眸紧锁着她。

夏风拂过,白色长裙随着飘荡,她腰间空荡荡的,身子骨比高中时看起来还要消瘦。

温黎正准备搭公交回去,一道身影覆过来,她下意识擡头,对上贺郗礼的眼神。

他淡淡道:“一个人?”

男人的嗓音比少年时多了丝沉稳,和耳机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温黎有些慌乱地摘下耳机:“嗯。”

贺郗礼漫不经心地道:“怎么,被人抛弃了?还是跟当初甩我一样把他给甩了。”

温黎并不想他误会,下意识向他解释:“我跟赵津执大学一个学校,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逆着光,贺郗礼面上的情绪晦暗不明,他缓缓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京大。”

温黎不明所以。

良久,头顶突然落下一道低哑的嗓音:“我在清大等了你一年。”

等来的却是她被京大录取的消息。

温黎的心脏骤然漏跳一拍,像是被人挤压得又酸又胀。

她抿着唇,最终没有作声。

贺郗礼没看她,径直将一把车钥匙丢给她:“开车送我回去。”

温黎看着手里的车钥匙:“可我开车技术一般。”

贺郗礼:“那就练。”

几千万的跑车钥匙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扔给她,温黎手心里沉甸甸的,最终还是跟在他身后。

开的还是那天在高架上看到的西贝尔超跑,他随意地擡脚坐进副驾驶。

温黎只好坐在驾驶位,小心翼翼地探来探去,琢磨着怎么开。

贺郗礼散漫的声音落在她耳畔:“怎么,你男朋友没教你怎么开?”

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

温黎不想再解释,缓缓启动车子。

贺郗礼没再说话,靠在那儿看向窗外,下颌线绷得很紧。

“你怎么不开车?”气氛过于尴尬,温黎忍不住开口缓解气氛。

贺郗礼:“头疼,开不了。”

温黎下意识问:“怎么会头疼啊,昨晚喝酒了?你不是——”

察觉自己语气过于急切,“对酒过敏”四个字被她咽了回去。

贺郗礼收回窗外的目光,漆黑的瞳孔笔直地望向她:“我不是什么?”

温黎睫毛紧张地颤动,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贺郗礼看着她,只淡淡应了声,视线又落回窗外。

“贺郗……贺总。”温黎问,“你家地址在哪儿。”

贺郗礼听着“贺总”这两个字,脸色又沉了沉,呵了声:“不知道。”

这里不能停车,温黎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开。

多年未见,贺郗礼的脾气愈发阴晴不定了。

自己家怎么可能不知道地址?

“去你住的地方。”安静的车厢内忽地撂下一句话。

温黎啊了声:“我住的地方?”

贺郗礼:“嗯。”

到了红绿灯,温黎侧头看他,表情很淡,纤长眼睫半阖,看不清他此时的情绪。

绿灯亮,温黎发动车子,一个小时的路程她开了一个半小时。

到了她出租屋小区门口,温黎将车子停在路边:“到了。”

贺郗礼下车,撩眼四处张望,白天的房子比晚上看起来更破旧。

温黎在旁边等着,擡眸对上贺郗礼漆黑的眼眸,他下巴微擡:“带路。”

“啊?”

他似有不耐,重复:“带路。”

温黎只好往小区走,其实这里的房子比起南潭她家的房子好不上多少,都是几十年代的老房子,只是贺郗礼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他穿着昂贵的西装,走在这里肮脏又混乱的街道,她总觉得格格不入。

走到狭窄的楼栋前,温黎刚想说话,旁边垃圾堆里忽地发出塑料袋摩擦的响声,她下意识往那边看,一只又大又肥的老鼠从垃圾箱窜出来跑到她旁边的下水道里。

手腕被一道力攥着,温黎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贺郗礼扯到他身后。

她愣在原地,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遮掩她的视线,心绪起起伏伏。

贺郗礼在发现温黎并没有像多年前看到这种玩意儿怕得钻进他怀里,反而看待常物般冷静,像是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的模样,刺得他眼底翻涌各样的情绪,松开她的手腕。

他指着这里,笑得很哑:“就住这里?”

“你那喜欢到死的男朋友到头来就让你住这种地方?”贺郗礼声音很淡,表情也很淡。

温黎眼眶突然酸涩起来,她沉默了会儿,深吸一口气说:“这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住处了,房租还可以,周围有医院,离地铁也近,我挺满意的。”

“所以呢。”温黎擡头看她,“你跟着我来这里,是为什么。”

贺郗礼僵了下,看着她澄亮又坦荡的杏眸,他别过眼,淡道:“能为什么。”

“我说过,你过得太幸福,我过不去那个坎。”

“那现在已经看到了,你能放过我吗?”

“放过你?”贺郗礼目光灼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一字一顿道,“温黎,你想都别想,我不可能放过你。”

温黎:“那你刚才把我护在身后是什么意思。”

贺郗礼从兜里摸出来根烟点上,他咬着烟,青白色的烟雾迷蒙他的眉眼:“习惯了而已。”

他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睨着她,轻笑出声:“难不成你还认为我会像八年前那么爱你?”

“想什么呢。”贺郗礼弹了弹烟灰,嗓音被烟沁透,低哑道,“老子没那么深情,更不可能吃回头草。”

温黎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话犹如一把刀,一下又一下地往她心口戳,心脏阵阵抽疼。

她失神地看着他,缓缓低头:“我知道。”

轻声又重复一句:“我知道的。”

他们只在南潭相处仅仅一年的时间,怎么可能会深爱到分手八年还会爱着她。

好在手机铃声救她一命,温黎背对着他接电话,里面传来吕思雨惊慌的嗓音:“黎黎,你没事吧?”

温黎收拾下情绪:“我没事,怎么了?”

“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吕思雨带着哭声,“黎黎你快上来看看,你好像惹到什么人了。”

温黎愣在原地:“我马上上去。”

担心吕思雨出事,她没再顾及贺郗礼,径直往楼上跑去。

贺郗礼眉心紧皱,温黎和吕思雨的对话他听不大真切,但看她的反应也知道出了事。

他抿着唇,跟了上去。

等上到七层,温黎看到楼梯间整面墙上用红色油漆画着“温记者别来无恙”几个字。

血红的油漆顺着滴落在地上。

和八年前她遭遇的一模一样,像是重来一遍。

温黎脸色苍白,想起谭清对她做过的事,她浑身不自觉地发抖。

身后一双手握着她肩膀,稳着她的身体,贺郗礼沉着脸:“谁干的。”

吕思雨才发现揽着温黎的人居然是贺郗礼。

她震惊地看着他,又看到贺郗礼左掌轻轻覆在温黎双眼上,手背的玫瑰刺青明显清晰。

眼前一黑,温黎后背抵在男人的胸膛,耳畔传来贺郗礼熟悉又低沉的嗓音:“别怕。”

一瞬间,像是将她拉回在南潭有他在的那段日子。

温黎突然没那么害怕了,她说:“我没事,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