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1 / 2)

等风也等你 八斤蜜柑 4285 字 5个月前

等风

温黎收到贺郗礼的消息是在下午。

【心上人:我在你家楼下】

外面雨一直下,温黎垂着眼,看着他发来的消息,指骨泛着白,她忍着酸胀的眼眶,指尖在屏幕点着:【你快回去吧,不要淋雨】

贺郗礼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良久,隐隐觉得不对,他擡头看六楼窗边,与平时不同,那里没有他喜欢的人在等他,在看着他。

手颤抖得厉害,他目光落在被绷带缠着的左手上,嘴角突然扯出一条轻嘲的弧度,他犹豫了两秒,还是上了楼。

温黎看屏幕看了足足五分钟,那边没有任何回复,等她反应过来时,她人已经在阳台,她往下探,没有人在。

贺郗礼他走了。

温黎僵在原地,心里空荡荡的。

她总要离开的,可想到这儿,心脏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来气。

【心上人:我在你家门口】

手机振了下,温黎恍惚地低头,在看到这条消息,她再也忍受不了,跑过去开门。

贺郗礼浑身湿漉漉的,冷白瘦削的脸庞凌厉锋利,他眼皮垂着,下颌线条紧绷,将近一个月没有见到他,棱角更分明了些。

雨水顺着他衣服往下流淌。

温黎看着他,汹涌的情绪在胸腔内回荡,她再也忍不下去,冲过去,额头抵在他潮湿冰冷的胸膛,紧紧地抱着他,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落:“贺郗礼,我好想你。”

在感受到贺郗礼真实存在的温度,她那颗漂浮不定的心脏仿佛在此刻回到原位。

贺郗礼僵了一瞬,垂下眼睫,双手想要环着她,最终能抱紧她的只有右手,他掌心轻轻搭在她腰间,声音很低很哑:“我身上很湿的,别抱了,会感冒。”

温黎两条胳膊环得他更紧。

他低头看她,散漫地笑:“这么想啊。”

温黎哽咽着,重重地点头,拼尽所有力气抱着他:“想,很想很想,我以为你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贺郗礼下巴抵在她脑袋上,吻她柔软的发丝,轻声哄她:“我也想你。”

“怎么会见不到我,我这不是回来了。”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脸颊,眼眸黑而沉,他握着她细细的手腕,“怎么又瘦了,要吃饭啊。”

温黎埋在他胸前,不肯出来。

他轻笑:“怎么抱这么紧,我又不会跑。”

贺郗礼垂眸,捏了捏她下巴,温黎擡起眸,她的脸比之前看起来更小,病态的白,脸颊的肉已经没了,一双杏眼显得更大。

他单手抱起温黎,她轻得像是张纸,心脏在那一刻无比抽疼,良久,他轻声说:“我得喂你多久才能把你养回来。”

温黎听着他的话,她摇了摇头:“没瘦多少,你别担心我。”

昏暗的楼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浅浅的呼吸,潮湿又暧昧。

温黎擡眼,对上贺郗礼深长又漆黑的眼眸,心跳逐渐加快。

他低头,潮湿又灼热的吻落在她眼睫,很轻很轻,小心翼翼的吻,环着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他弓身,温黎被抵在门后,承受着他细密的吻。

她心脏又烫又热,在贺郗礼的唇蹭在她唇角时,温黎喊他名字:“阿车。”

他哑着嗓子,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低沉又沙:“嗯。”

温黎睁眼看他:“你想要我吗?”

贺郗礼愣了下,低头看她的眼里幽黑带了她看不清的情绪,他捏着她后颈,漫不经心道:“你还太小。”

温黎睫毛轻颤,察觉到抵在她的热度:“可你亲我抱我的时候,每次都会有反应。”

贺郗礼挑了下眉梢,他睨着她,忽地轻笑出声:“看不出来,我女朋友挺懂啊。”

温黎直勾勾地盯着他,小声地重复:“那你要吗。”

贺郗礼黢黑的眼神直视她,他捏了捏她脸颊:“我和你谈恋爱不是非要做这种事的,等你再长大些,什么事情都彻底明白了,咱们再说这事。”

“你现在主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把你喂得胖胖的,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温黎低着头,眼睛又红了一圈。

她的贺郗礼,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如果离开他,也许再也遇不到比他对她更好的人了。

“你先进来洗个澡,换身衣服。”温黎拉着他的手腕,打开门时悄悄看了眼奶奶的房间,在看到是紧闭状态,她松了口气。

将贺郗礼藏进自己的房间里,她才发现平时只有她自己时,空间大而亮堂,现在多了个人,好像狭窄得没有地方可站。

“不怕奶奶发现啊。”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温黎擡眸,对上贺郗礼玩味的眼神,他眉梢挑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被他的目光看得脸热,温黎没有回应他的话,转身将温成以前的旧衣服翻出来递给他,将他推到卫生间:“你快去洗澡。”

贺郗礼笑了下,他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没一会儿,淋浴声响起,温黎又看了眼秦秀英的房间,而后去厨房煮了锅红枣姜茶。

温黎从厨房端着姜茶出来,正好碰到从卫生间出来的贺郗礼,他浑身散发着热气,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儿烘得她整个人也是热的。

她余光瞥到他的左手,白色绷带被水打湿,温黎将姜茶放回房间桌子上,又从客厅将医药箱提过去,关上门,看到贺郗礼懒散地在她床上坐着。

她的床只有一米二宽,床很小也很窄,贺郗礼人高腿长,将近190的个坐上去几近占据全部,他自然地搂着她,温黎坐在他腿上。

没有开灯,下雨天的房间里昏暗,仿佛黑漆漆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把姜茶喝了。”温黎将姜茶递给他,擡眸看他,“怎么不带伞。”

贺郗礼仰头一口灌完,他道:“你男朋友身体素质可以。”

“那以后也不要淋雨呀。”温黎依偎在他怀里,鼻子莫名一酸。

“好,答应你。”贺郗礼湿热的指腹蹭在她眼尾,笑了下,“祖宗说什么,我就听。”

“行不。”

温黎这才点头。

她看着贺郗礼刻意收在身后的左手,温黎拉过他的手捧在怀里:“绷带都湿了,我给你上药。”

贺郗礼想收回去,但被她握着牢牢不放,他抿着唇,只好放弃。

温黎将绑带解开,半个月过去,贺郗礼掌心被刺穿的刀痕仍是血淋淋的。

她忍着眼眶的酸涩,拿着沾满碘伏的棉签给他消毒,擦上药膏,小心翼翼将绷带缠在他手心。

贺郗礼勾着她腰,随意说,“不疼,还没胳膊上那伤严重,真没事。”

“你看。”贺郗礼握了握左手,“只是看着吓人。”

温黎吓得连忙抱着他的手:“万一出血怎么办。”

他额头浸透冷汗,用力全力控制左手,才没让她察觉他的左手在颤抖。

那一刀刺穿了他的骨头,离动脉紧只有几厘米。

医生说他的左手以后也许再也提不起重物,阴雨天,骨头缝里都是疼的。

贺郗礼缓过神,他轻笑,声音很低:“怎么会出血,傻子。”

温黎看着他:“那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啊。”

贺郗礼漫不经心地道:“打架不小心被砍了下,当时疼,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温黎看着他,想起靳司屿的话,贺郗礼的手臂哪里是打架,是被他亲生母亲用刀砍的。

差点没了命。

可他却说是打架造成的。

她心疼地抱着他,胸口难受得像是碎成稀巴烂。

“贺郗礼。”

“嗯。”

温黎久久地看着他,认真地说:“以后你要以自己为先,不要再做傻事,对自己好点,不要再受伤,不要再淋雨,也不要再生病,好不好?”

贺郗礼低头看她,心软成一团,在她眉间吻了下:“好。”

两人静静地挨在一起,从雨天到天晴,从落日的余晖到渐渐黑夜。

“晚上你能陪陪我吗。”

房间里很静,温黎指尖搭在贺郗礼手臂上,她擡头,脸很烫,见他低头,漆黑深长的眼眸落下她脸颊,她并没有闪躲,只是心跳得厉害。

贺郗礼浑身都是滚烫的,呼吸是热的,眼神也是热的,他抱她的手都是克制的,他额头抵着她,轻轻地笑,嗓音又哑又磁:“真放心我。”

温黎耳尖都是麻的,能感受到搂她的力气逐渐加深,她轻呼一声,被他抱起,像小孩儿那样,她双膝抵在他腿,擦过床单,下巴藏在他颈窝,闻着他的气息,足够的安全感萦绕在她鼻尖。

“睡吧,我陪着你。”他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温黎半边身子都软了下来,她歪在贺郗礼肩头,静静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不想和他分开了。

尝过一次甜头,她又怎么舍得离开贺郗礼。

贺郗礼已经出狱,赵青音的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南潭。

即便赵青音真的发现他们还在一起,那她可以和贺郗礼逃离这个地方,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生活。

渐渐地,温黎眼皮沉了下去。

等温黎再清醒,她发现自己在床上,而贺郗礼早已不见。

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

手机里也没有贺郗礼发的消息。

温黎推开卧室门,发现大门虚掩着,走近,隐约听到贺郗礼的声音。

她走过去,正要喊他,却听到贺郗礼刻意降低的声音:“出来了,刚在陪女朋友。”

贺郗礼在外,沙哑道:“嗯,清大,京大都打来电话了。”

“司屿,抱歉啊,我想再在南潭待一年。”

话筒里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啧了声:“一年而已。”

“和温黎比,这一年的时间算什么。”贺郗礼垂眼,没忍住点了根烟咬上,良久,他说,“你不知道,南潭这里地方小,流言蜚语却能杀死人。”

他出狱这一天里,听到各种各样的传言,每一句都让他恨不得将南潭的人全部毁掉。

“温家那丫头看着是个姑娘,心那么狠,据说谭清其实是她杀的。”

“我也听说了,她去自首,那牢里的是替她顶罪。”

“温家和谭家的渊源,也不怪她想要杀了谭清,她爸妈都被他们家害死,家破人亡,还要打工给她家老婆子看病,怎么可能不恨他。”

“我听说谭清在那小巷子里毁了她清白。”

“真的?”

“那丫头长得就一副狐媚子样,她不还跟一个男生走得很近?勾三搭四,说不定脚踏几条船被谭清发现,这才闹出这一系列的事。”

“别说了,温家那孩子怪可怜的。”

“可怜什么可怜,长成这样随便找个有钱人嫁了呗,不过南潭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人家要她了,都被糟蹋了谁要啊。”

贺郗礼红着眼,攥着拳头,艰涩地道:“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面对,她看着是很坚强,其实人胆小得要死,没有我在身边,她该怎么面对,她怎么能承受得住,现在有我在,我得护着她。”

对面很久没有再开口。

温黎站在门口,透着门缝,贺郗礼弓身靠在墙壁,侧脸轮廓流畅。

明明来南潭只有一年的时间,可他浑身都是伤。

她咬着唇,喉咙发涩发苦。

因为她。

全都因为她。

现在又因为她,他要放弃清大,留在南潭。

就在温黎要离开时,贺郗礼沉声道:“赵青音那边你帮我盯着。”

他面色极冷:“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手都伸到南潭来了,你小心点。”

贺郗礼艰难地擡起左手,用了十足的力指腹也蜷不到虎口,每一根指头都在颤抖,额头被冷汗沁透,眼底的落寂消失在昏暗里。

他漫不经心又随性的嗓音在楼栋内回荡:“手好好的,我这人幸运,没事。”

她看着贺郗礼的手,顿在原地,眼眶彻底被眼泪打湿。

温黎不敢再听,手背捂着双眼快步跑回卧室。

过了十多分钟,门被轻轻推开。

属于少年温热的气息袭来,感受到他覆在她腰上的手收紧,后背贴在他胸膛。

温黎闭上眼睛,听着他逐渐平缓的呼吸,眼泪浸透枕头。

一夜未眠。

她睁开眼,在四点半时,给陈树泽发了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