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放弃,只要有一丝希望,我是不会放弃的。”
贺家人把温黎赶出门外,她就站在门外,哪里也不去。
她打开手机,搜索了南潭关于那件事的后续。
舆论愈发严峻,南潭百姓都想要杀人凶手绳之以法,每天都有老百姓,记者站在警局面前讨个说法,要结果。
温黎查过资料,如若没人证明贺郗礼无罪,没人证明谭清是自杀,贺郗礼被认为杀人凶手,至少判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才十八岁,他有大好青春,他不能被诬陷坐牢。
温黎在贺家站了三天,白天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汗水从额头流下,被谭清砸过的伤口发疼又痒,她仍旧没有离开。
晚上,她就靠在贺家门口睡觉,见到贺岭,她求他救贺郗礼,可他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佣人阿姨看不过去,时不时给她点水,甜点吃。
到了第四天,京北下暴雨,温黎站在雨幕中,她擡头,看着天,明明是那么晴朗,可雨又是那么地大,雨水砸在她脸上,她绝望地看着天,几天下来的无助与无措,再也控制不住,崩溃地哭出声。
“凭什么,凭什么世间这样不公。”
温黎无力地跌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瞬间被雨水浸透,声音沙哑:“凭什么,他要遭受这些。”
额头上的伤口被太阳,被汗水,被雨水浇淋,温黎意识逐渐被抽离,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昏迷那一秒,温黎清晰地知道答案。
是因为她,贺郗礼才会遭受这一切。
等温黎清醒,她发现自己在柔软的床上,眼前坐着的是赵青音。
女人穿着贵气,她看着温黎,忽然笑:“醒了,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有意思。”
赵青音没想到两个人的感情这么深,更没想到贺郗礼为她奶奶凑医药费打拳不够,为保护她废了只手,还被当成杀人犯。
温黎睫毛微动,没有说话。
赵青音顿了下,她问:“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无辜的,要坐牢,你会怎么做。”
温黎身体紧绷起来,她看着赵青音:“不可能,不会的。”
“如果他被判死刑呢。”
良久,温黎哑着声说:“那我去陪他。”
她会将奶奶养老送终,去找他,陪着他,和他死在一起。
赵青音看她,笑了下:“我可以帮你,可以帮贺郗礼,我会劝贺岭让他救贺郗礼,会找专业的律师团队,也会请京北最专业的法医和刑警。”
温黎怔愣,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更没想到赵青音会帮贺郗礼。
“我现在进不了贺家的门,贺老爷子只认贺郗礼一个人,我儿子他入不了族谱,但他生是贺家的人,我得让他走进贺家。我帮了贺郗礼,贺老爷子看在贺郗礼面子,也会让我儿子回国,进贺家的门。”赵青音说,“但我有个条件。”
温黎心里紧了紧。
赵青音:“离开贺郗礼。”
“虽然我不是他亲生母亲,但我毕竟生过孩子,是一个母亲,贺郗礼因为你失去保送资格,因为你折腾成什么样你也清楚明白,现在又因为保护你,手废了一只,差点杀了人,这对于他,对于贺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害他的元凶。”赵青音一字一顿。
温黎睫毛煽动,她垂着眼,呼吸快要窒息,心骤然疼痛。
“何况,贺郗礼的婚事是不能由他自己做主的,郗家也不可能任由你和贺郗礼在一起,他会为了贺家的利益,为了郗家的利益联姻,同我们的合作伙伴里挑选一位合适的人选当做妻子,而你——”
“不离开,你只能当他的情人,你愿意吗?”
“且不说你愿不愿意,以你现在,配得上他吗?”
赵青音的话像是一颗炸.弹丢在她耳旁,温黎整个人陷入沼泽的深渊里,眼前都是漆黑的,没有一丝光。
“相应的,我可以帮你出国留学,想去哪个国家,我给你安排,你奶奶的病我会找人给你奶奶做手术,只要你从贺郗礼的世界里消失。”
温黎呼吸不畅,她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顿了良久,她压下眼眶的湿润,哑声道:“那些我都不需要。”
她指尖攥得泛白,鼻子酸涩难忍,她闭上眼睛,竭力忍着哽咽:“我答应你离开贺郗礼,只要你能救他出来。”
温黎没有在贺家停留,她洗了把脸便走出贺家。
赵青音看着她的背影,面无表情。
察觉到目光,赵青音看过去,是从小带她长大的林姨。
“你在奇怪我为什么要救贺郗礼?”
林姨没有否认。
赵青音笑:“南潭那边有人拍下那天的视频,被我拦着没有交给警方,即便没有那天的视频,法医也会根据刀子刺入的方向,力度,判定那人是自杀。”
“还是年轻啊,太急躁。”赵青音看着温黎的背影,哂笑,“你说对付贺郗礼最狠的招是什么,不是让他死,而是让他永远失去心爱的人。”
赵青音冷道:“他的一蹶不振,才是我儿子一跃而上的时机,他贺郗礼怎么能跟我儿子比,贺家的一切,郗家的一切都会是我儿子的。”
半晌,林姨想起方才的电话,忍不住问:“秦奎他们兄弟俩又来要钱,给了他们两百万还不知足!”
赵青音眼里透着厌恶:“随便找几个理由,把他们弄进去。”
“好,我这就去安排。”
半个月后,警方在南潭发布通告。
针对六月八日的案件,根据刀子的刺入方向以及有关证人递来的视频表明,谭清是自杀。
贺郗礼无罪释放。
出狱那天,南潭下雨天,天气由三十多度骤降至二十多度。
时延和李奕祠在铁门外等着他。
贺郗礼眯着眼,他下意识往他们身后看了眼,哑声道:“她呢。”
至于谁,时延和李奕祠清楚明白。
“可能有事吧。”时延眼神游离。
李奕祠说:“高三都开学了,温黎还在上课,可能不知道你出狱。”
贺郗礼晃了晃神,忽地意识到他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了很久,他单手抄兜,漫不经心地道:“先别告诉温黎我出来了,晚点我去找她。”
他看了眼僵硬,颤抖,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的左手,眼底一片晦暗,良久,他问:“你们说,我手废了,她还要我么。”
雨声淅淅沥沥,掩盖贺郗礼的声音。
时延问:“贺哥你刚说什么。”
贺郗礼回过神,嘴角扯出一道笑:“没什么,走了。”
他们叫了辆车,车子行驶之地,雨水四溅。
待出租车不见踪影,温黎才从身后墙角落走出来。
混着冰冷的雨水,眼泪顺着眼眶滑下。
温黎远远地看着,如隔千秋。
她回想起刚才贺郗礼的模样,他的头发长了,整个人消瘦不少,脸部轮廓线条更加冷硬锋利,浑身散发着魄人的气场。
没人知道,她到底用了多大的毅力,多大的意念,才没有跑出来给他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