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1 / 2)

等风也等你 八斤蜜柑 2592 字 5个月前

等风

楼栋里透风,南潭不曾下过雪,但冬天的温度仍旧很低,潮湿又凛冽。

贺郗礼站在风口,他身材颀长高大,将风挡了大半,映着光,他眼皮折痕微深,神情疲倦。

京北到南潭,需要来回转三四趟车。

温黎眉心微拧:“你吃过饭了吗?”

贺郗礼:“还没。”

温黎擡头看他:“那我请你吃饭吧。”

贺郗礼的轮廓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清晰利落,眼神透着玩味:“行啊。”

“就穿这身去?”他挑眉。

温黎点头:“嗯,不冷。”

贺郗礼笑:“那走。”

两个人走在街道上,找了家离温黎家极近的快餐店,店面很小,但胜在暖和。

贺郗礼走进来,长腿勾着凳子坐下:“你吃什么?”

温黎坐在他对面,摇了摇头:“我吃过了,不饿。”

老板走过来,贺郗礼淡道:“一份三鲜面,一小份鸡汤面。”

温黎:“我真的不饿。”

“只喝汤占不了多少肚子。”他眯着眼,上下打量她,“瘦了。”

温黎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贺郗礼漫不经心地道:“看出来的。”

温黎最近因为谭清,也因为早晚打工兼职,瘦了几斤。就连天天见她的奶奶也没他这么敏感。

贺郗礼淡着脸,睨她:“真成啊,老子好不容易把你养到快九十斤,这才几天就又掉回去了。”

温黎被他的话惹得脸烧红,她想反驳,又好像无法反驳,因为确实是贺郗礼,她的体重才会涨上去。

“说吧,最近干什么了。”他一副审犯人的模样。

温黎不想告诉他又找兼职的事,含糊道:“奶奶病了嘛。”

贺郗礼看她几眼,嗤笑声:“扯,就会在我面前扯。”

他的压迫感太强,温黎不敢看他,索性起身走到后厨门口:“老板,三鲜面不要葱也不要香菜。”

老板探头:“好嘞。”

温黎说完,又拐了回去。

坐到位置上时,她察觉到来自对面炽烈的目光,她擡眼,与贺郗礼散漫玩味的眼神撞在一起。

“知道我不吃这玩意儿啊。”

温黎听出来他语气的调侃,她神色有点紧绷,支支吾吾地应了声:“嗯,上次咱们一起吃饭,听到了,我又不是金鱼的脑子,记忆还是可以的。”

贺郗礼低沉的轻笑声传到耳朵里,她咬着唇,佯装没听到。

吃过饭,贺郗礼将温黎送回六楼。

看到她关门,他才下楼。

走出小区,贺郗礼脸上的表情淡下去,他打开手机拨通电话,两秒后,时延的嗓音传入耳:“贺哥,什么事啊,居然给我打电话。”

贺郗礼从兜里摸出来支烟点上咬在嘴边,淡道:“南潭有什么赚钱的门路。”

时延有一瞬怔愣:“贺哥,你缺钱啊。”

贺郗礼指尖夹着烟,指尖被冷风冻得微微泛红:“缺。”

“要快钱,时间越短越好。”

“不是吧,贺哥你怎么会缺钱啊,你的机车都六位数呢!”时延说,“你住那房子在我们这儿可是富人住的房啊。”

贺郗礼挑起眉,青白色烟雾迷蒙他的眉眼:“房子不是我的,卖不了。”

“车,能卖多少钱?”他又问。

“......”时延忍不住道,“你那车在京北卖还能卖不少钱,在南潭,没人买,可能最多卖一两万?你要不去问问。”

“到底出什么事了啊,你家不挺有钱的么。”

贺郗礼被缠得不行,他抽了口烟,淡道:“前几天回去,因为点事闹了一场,家里把我卡给停了。”

“那你缺多少啊,不行我们几个给你凑点?”时延吐槽,“你们家也真服了,亲儿子嘞,怎么说停卡就停卡啊。”

贺郗礼嘴角勾出嘲弄的弧度,烟灰掉落在指尖上,灼热的温度烫得他回了神。

半晌,他漫不经心地道:“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挂断电话,贺郗礼站在街道将那根烟抽完,掐灭扔进垃圾桶,双手抄兜,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他下颌紧绷,脑海里是前几天在医院里温黎和张医生的对话。

秦秀英治病至少要花几十万。

从小到大,贺郗礼的钱只多不少,只是他有多少花多少,根本没有存钱的习惯,也没有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与打算,改装车,玩车,玩极限运动,这些玩意儿都是大把大把地扔钞票。

他从不缺钱花,也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会需要钱。

温黎瘦得很明显,脸又回到了之前的尖下巴,没有半点肉,显得一双眼更大,也许是因为秦秀英生病,也许是因为谭清,但更多的是因为她一天打三份工。

南潭早晚比白天温差大上不少,他只抽了根烟,手就被冻得通红,更别提温黎大早上在南潭大街小巷里穿梭送牛奶,手不知僵成什么样。

贺郗礼走着想着,一路走回小区,手机亮了下。

时延给他发了几条消息:【贺哥,还记得秦奎么】

【之前给你提过秦奎他哥,去他那儿能赚到钱,但是贺哥,我觉得不是非必要,还是别去赚那钱】

贺郗礼看着时延发的内容,忽地想起和秦奎他们打野球时,秦奎曾问过他想不想赚钱。

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贺郗礼给时延回复完消息,他戴上头盔,长腿跨上机车,利剑般冲了出去。

十多分钟后,他停在一家修车行,单手夹着头盔,走进去。

修车行里面烟雾缭绕,四个人坐在火炉前斗地主,看到贺郗礼过来,捏着烟头:“店打烊了啊,修车明天来。”

贺郗礼:“不修车,帮忙看看我车卖能卖多少钱。”

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从牌桌站起来,他叼着烟掀帘子,看到眼前的摩托车,线条利落流畅,是市面上最新款,价格昂贵,他挑眉:“你这车不好买啊,怎么想着卖。”

“缺钱。”贺郗礼淡道,“能卖多少。”

男人笑:“别卖了,没人买。”

“会玩赛车么?”男人道,“隔段时间南潭和隔壁原崖镇会有几场赛车比赛,能赌能压,赢一场就能拿几千块。”

“不要命的话就去试试。”

贺郗礼:“谢了。”

说完,他弓身骑着机车离开。

男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头:“还真不怕死。”

温黎只在那天晚上见过贺郗礼,之后几天他人像是凭空消失在南潭。

牛奶店老板也在昨天告知,他招到了个送奶工,任她怎么说,老板也不愿意再让她做。

“大早上的,冬天天还是黑的,你是女生,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也是我的问题,麻烦,而且新来的是男生,个头高,一看就有劲儿。”

“闺女啊,这几天工钱我给你结了,多给你一周,明天别来了。”

温黎只好答应:“谢谢老板。”

这些年温黎的兼职,奖学金加上父母的烈属抚恤金,原本有三四万存款,前些日子给奶奶看病花了几千,现在也所剩无几。

但老板说得对,现在冬天的早上太冷了,她每天比原来提前两个小时出门,奶奶已经问了她好几次,温黎战战兢兢地,也怕奶奶发现她挨家挨户地去送奶。

想了想,温黎打算把自己所做的数学题,竞赛题重新誊一遍,并写上思路,打印后分批来卖。

到了元旦这天,温黎从房间里出来,秦秀英将煮好的长寿面端过来:“我们黎黎今年又长大一岁。”

长寿面里淌着两颗荷包蛋,上面还洒了稍许葱花,香气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