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骗?”巴桑反问她。
骗她要做她的孙媳妇,她不忍心伤害一个老人。苏瑶叹了口气,“我说,你应该多给我点时间思考吧。你连一天时间都不给我,半天,你让我考虑什么?”
他回复:“他们也是大晚上通知我的。”
苏瑶久久没有说话,巴桑一下就懂了,“随便你。”
“什么随便你,”她也终于不服气,“你为什么这么急!不就是为了我的钱!”
他那头爆发出一声:“你有病!”
吓得苏瑶差点把画笔给砸地上,声音又恢复成平时的温和。
但掩盖不住讥讽:“……随你,欧也妮·葛朗台,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吃你发霉饼干,带着你爸爸留下来的仨瓜俩枣入土吧。”
两个人不欢而散,男人冷淡地走了,他要和待在寺庙里一年才回几次的家人说话了。
苏瑶冷笑:“祝你开心,我要画画了。”
“我随便你,”他也客套道,“欧也妮,反正我要去参加聚会了。”
她也重复说自己要画画了。
门关上了。
等了许久,苏瑶把手中的画笔甩了,她不画了,这幅画正式收官了。
上油、等油干了用布包起来,再思考刚才他们俩的事情。
过了许久,她想点个外卖,肚子里饿得一点油水都无,结果开机发觉已经九点了。看来刚才这番流程花了挺长时间,长到可以听见整座空旷宅子的回声。
苏瑶正要打开外卖软件,却听见外面一阵发动机的响声。
楼下:“苏瑶,下来。”
苏瑶皱着眉,跑到窗户看了一眼,顿时眉开眼笑:“巴桑多吉!”
她就说他怎么可能真的和她生气。
黑色车在夜中行驶着,几乎将主驾驶如同灰狼般的人融为一体。
巴桑淡淡应了一声。
“你吃饭了吗?”他问。
苏瑶赶紧说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巴桑说那上来他带着去吃点吧。
“林芝晚上也挺热闹的,”他说,“现在好多酒吧、夜店什么的。”
苏瑶应声,她知道,央拉就在里面玩呢。
车子继续默默地往前开,显然不想带她过去。闷闷了一会儿,她察觉到了那股不对劲的情绪:“你和你家里人的聚会怎么样?”
“还行,”他说,“我家里不就这样的情况。”
苏瑶感觉他有点不高兴,左右看:“你奶奶呢?”
“回去了。”巴桑简单说了几句,“她还是喜欢住庙里。”
苏瑶再次发出低低地一声哦。
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清楚该如何让他不生气,只能重复哦了几声。是他瞥了一眼,给她找了一个话题:“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苏瑶也不挑了,“能吃就行。”
车子一下打滑开出了街道。
这车真的开得很快,几乎快把整个人震一下,安全带都要飞出去了,而他面色如常。街边的景色飞驰而过,一路飞到一处荒芜的平原上。
纵使夜晚,也能感觉平原有点绿,而且有好多碎石子。
苏瑶一下地,感觉全身都像快醉倒了。
巴桑找到这家店的老板。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最后拿了一只羊腿,放到炉子自己去烤。
“你自己说什么都行的,”巴桑也不管她,直接去烤。“那就吃藏餐,不吃别的。”
苏瑶也没其他意见。
她坐在对面,眼睛时不时瞥向他,想察觉对方是不是生气了。他垂眸,手仍旧转动着炉子的把手,一点脾气察觉不到。
望了半响,苏瑶放轻松了,对方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就盯着炉子看。
这个炉子好像苏瑶之前去南方写生,看见街边小贩炸爆米花的炉子。
羊腿固定在一根杆中间,机器背后有个调节高低左右的把手。
男人正低头给她烤着腿。
羊腿逐渐变得滋滋冒油,而且还出现了一层快焦掉的皮。苏瑶盯见了想伸手,被人拍了一下,手火辣辣地疼。
巴桑往自己袍子里掏出一盒香烟。
他随意抽出一支,捏掉了爆珠,在炉子下沾了点火:“先吃点垫垫。”
“吃烟垫一垫,”苏瑶都被这句话笑倒了,“烟能垫肚子?”
“那怎么办,来太晚了除了肉没别的。”巴桑说。
她也就接过烟猛吸了一口。
风刮过来了,烟雾随着流动的空气一齐飘走,苏瑶也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冷。
哆嗦一下:“好冷。”
说完,就直跑到对面人半裹着的袍子里了。
巴桑手稍微擡了一下,让她钻了进来。
苏瑶坐在男人的膝盖上。
她手直往衣襟里探,探出胸膛上冒出来的热气才甘心。吸了几口气,又半途而废,说自己戒了好些年了,把快燃掉的半截烟头塞他嘴里。
巴桑:“等下灰进羊腿里去了。”
苏瑶趴在人胸膛上,阵阵声音就能响,说自己不嫌弃。
他突然笑了一下。
手换上塑料套子,用藏刀给她割了一点肉下来。
这个烤羊腿是老板提前腌制好了的,不需要额外加盐巴和香料了。
嘴边忽然就有热腾腾的羊肉吃了。
她张嘴,咬了一口,就躺在了男人的怀抱里。很多年后,苏瑶都会记得这个场景:脚边的炉子时不时冒出火星,藏袍里带着毛边的暖和,她倒在一片温暖之中。
巴桑拿着藏刀给她去切肉。
他的睫毛很黑,很长,额头一大块染上红光。
她盯着他,他倏忽看见了完全低下头笑着。
苏瑶这才敢起来,她敢问了,一点也不害怕会不会出事了:“我没去看你家里人,没事吧?”
“习惯了,你干事就这么随心所欲的。”他说道。
一点面子不留人,一丝同理心只给自己。
巴桑懒得说她了。
这段不健康的关系中,阿不,对于苏瑶来说是一段积极向上的关系。
只可惜,她很多的舒服都在他的束缚牺牲隐忍之上。
她紧紧地抱住他。
过了会儿,苏瑶见到了被挖了一半的羊腿。
她盯了半响,情不自禁地感叹:“巴桑多吉,你这一辈子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工作上的事她不清楚。
但单追问一个女孩,能半隐退出来,能精心计划这么久,能尊重她的意愿,能做好这么多的细节,能洗手做羹汤,能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苏瑶以前还会想想对方是多恨她,忍辱负重了多久,是不是要害她。
现在,虽然还是这么想。
但苏瑶不领结婚证,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她不是那种能忍受孤独的人,她不喜欢孑然一身,不然为什么会花这么多钱交朋友?
苏瑶轻叹一声,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吧。
反正没结婚证没什么损失,她想好了:“我们直接结婚吧。”
“再说吧。”他回得冷淡,“苏瑶,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的。”
苏瑶:“我想好了。”
巴桑字字珠玑:“你有户口本吗?而且你是港岛人,来这里结婚登记要经过什么手续查过吗?别动着一张嘴就是说。”
她不知道,闷闷哦了一声,其实用不着两个人可以随便找个教堂宣誓的。
西藏这边也有天主教堂。
巴桑稍稍撇过头,脱下了沾着羊肉油的手套,单手抽出了烟盒的一根烟来,沾火,叼到嘴侧的一边,开始抽起烟来。
女孩侧过头来看他。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脸漠然地抽着烟。
烟雾缭绕,世间任何都隔了一层朦胧,她靠在他身边,感受着寸头毛茸茸的刺挠。
感觉这么近又这么远。
烟很快抽完了,白雾散去,与大风纠缠到了一起又散去。
对不起,我去南岳拜佛去了,然后不记得存稿箱设置了自动发呜呜呜呜